倘使大半个江湖都知道陆言心,那徐当卿,便占了整个江湖。
那是在武道一途登峰造极的人物,每当一个人出生,不论他是豪门贵胄富家子弟,还是穷乡僻壤山里人家,肯定都会知道徐当卿这个名字。随口一问天下第一是谁?正是徐当卿。
徐当卿有个特点。喜欢揭人短处。行走江湖的,把名字往上一摆都是响当当的各色人物,不论是男是女,都吃过徐当卿大大小小的亏。有的侠客端着杯茶碗正在那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一通,旁人听的酣畅淋漓要么捧腹大笑要么义愤填膺,个个都深埋于故事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就出现了,直接就把那侠客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问他是谁?我是徐当卿。这个时候就没人说话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没人敢冒充,倘若是有人质疑,要是被他随手一招甩来,得个头断筋折身死道消,怎么有人敢触那个霉头。
天下第一的名头,岂是每个人都能冒充的?大渚徐家,盖绝天下。
可陆言心知道,徐当卿只是求个江湖光明磊落。他徐当卿如何争的第一?不靠偷学,也不靠什么阴谋诡计卑鄙伎俩,你来,我便打你,打得过我便换个人继续打,打不过我便认输,过些日子再打。大渚徐家的那些秘笈真经都让徐当卿吃了个遍,别人家的我也不学,直到有一天徐当卿再想找人打的时候,却没人和他打了。
徐当卿知道了,天下也知道了。
这个坦坦然公布自己所学武学为招,将自己所学钻研到极致,一个人一个人打上来的天下第一位置,没有什么人会不承认。
想了半天,陆言心仅仅逮了只兔子。这可没法和老道士交代,陆言心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渐渐落下,鸟雀从天边飞过,只只归巢。陆言心想了想,不如去掏它两颗鸟蛋,回去给老道士烤了吃,虽说一炷香时间已过,可只要能带些吃的回去,想那老道也不会有多生气。
鸟儿下蛋的季节还差几天才到,陆言心一路越过山崖石壁,月亮都快挂起来了,终于在一棵伸出峭壁的老树上掏到了两颗鸟蛋。陆言心掂量掂量那两颗红褐色的鸟蛋,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在这么晚的天色里竟然还不在巢中。
陆言心折了几根柴火,原路返回。他耽误太多时间,回去要好好给老道士赔罪。正在山上来回穿梭间,却看见远处井村方向传来一阵闪动的亮光。现在白天已过,井村怎么会有亮光?陆言心心头一沉,脚下步伐瞬间加快,几个闪身便踏入井村地界。这是缩地成寸的功夫,原本陆言心两年前落水后功力大减就再用不出了,刚一施展,陆言心就感觉到胸口剧痛无比,仿佛无数大石滚过。陆言心也顾不得那么多,快走几步匆忙赶入道观。
井村似乎掉入了火海之中,陆言心每一个落脚就能感受到火势加大了一分。突然间,陆言心听见了一阵哭声,陆言心脚尖一点,从火海中捞出了赵二小子。这孩子浑身是血,头发全都被烤焦了,正捂着脸哇哇大哭。陆言心心中焦急,抓着那孩子的手,急道:”村子这是怎么了?其他人都在哪里?“
赵二小子不说话,只是捂着脸哭,边哭边抹眼泪。陆言心心里急得仿佛和外面一样烧着了,胸口剧痛之下抬起赵二小子置于村外,又钻入了火光冲天的道观。
陆言心来回寻找,可道观之中除了那烧的通红的木头和石狮,焉有裴老道的影子?陆言心心头一悲,胸中酸楚,四下彷徨间,却隐隐听见道观外头裴老道的声音。陆言心快步赶去,只见裴老道瘫坐在一块石头前,双手无力地摊在地上,胸口插着柄钢刀,伤口处血已经流干了,已是命不久矣。
“你走……你走的太远啦!那里面着火了我还能在里面?”裴老道眯着眼睛说,“那孩子呢?”
陆言心心中一片茫然,扑地向下一跪,说道:“孩子已经安稳。”
“那孩子……听说晚上你在这做好东西吃,连皮影都没顾得上看……他想找你学剑呀!”裴老道咳嗽了两声,一声比一声轻,“那帮强盗……他们要抢我家鸡公,我怎么能不跟他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