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带着他们来到村东头的一屋农舍前，敲过几声门，门里传来一中年男人的声音，询问是谁。

少年摘下笠帽，几缕湿发软塌塌紧贴着额头，他侧头向里屋的人回道：“杨叔，是我。”

老旧的木门吱呀呀响起，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的男人看到他们起先微微一愣，随后转头看向那少年。

少年了解杨长青的性格和为人，所以不等他先开口，低着头对身后那一大一小道：“杨叔是我们村里正，关于这里的事，杨叔可能比我知道的更多。”

常然都还没搞明白自己身上的问题，听到他介绍，虽然并不知道里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礼貌性的向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杨长青听李庄对他们说的话，也很快猜出了一二，面上颜色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无理的将他们拒之门外。

“……如此，便先请进屋来吧。”

常然看了眼身边一直并无表示的莫妄，略带迟疑后点了点头，“嗯。”

跨过那道并不算太高的门槛，常然打量四周，看样子是个非常普通的农舍，横梁上还吊着一株红色的植物，大概是这里的习俗？常然也不太了解，所以只扫了一眼便转过视线。

杨长青为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抬手请他们坐下，垂头沉思了片刻后便向他们缓缓道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大概是从十多天前起，村子里的人莫名都生了一种奇怪的病。

起初只是皮肤轻微瘙痒略带红疹，有个农户心疼自家婆娘，就去县城里找大夫看病，他家里人吃了几副药后身体还真的利索了不少。

可就在不久之后，有人发现他们一家老小似乎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没露过面了，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作为里正的杨长青在得知此事后便带人赶到他家，直接破门而入。

常然听到这里微微坐直了身，杨长青却忽然陷入沉默，他低头看着脚下微硬的土地，似乎是在回忆，一直过了很久，眼中却露出几分恐惧和后怕。

站在一旁的少年十分安静，低垂着头也看不清脸上神色，手下的笠帽却被捏变了形。

当时村民们闯入后院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气味，村里大半务农的老人都熟悉这股子味，就是牲畜尸体腐烂后的尸臭味。

那一家子的尸体被发现在后院里屋，不过只是消失了几天而已，尸体就已经看不清原来模样。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肉高度泛白，像是长期浸泡在水里的死猪肉，一点血丝都看不见。

几具尸体的死状完全一样，都是被从体内破开腹部掏空了内脏，巨大窟窿几乎能让人一眼看穿尸体空荡荡的腹腔，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常然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死状，心底有些毛毛的。

坐在他身旁的莫妄依旧没有作声，面无改色的听着杨长青慢慢讲述当时情况，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身边人的身上。

如今重来一次，曾经的种种过往都变得格外清晰，而那些他并未留意过的细节，也再一次现实重演。

但这次或许不同的是，他会将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一切都牢牢记住，也会在最终事态无法挽回前阻止，即便那天道所谓的命运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