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已有答案,偏偏要装模作样的思考。不能把企图表现的太明显,要让聂华妤想到两人总角之交的年纪,而非三年前那夜。
最后,纪琳琅说:“过几日,长乐城中人都会出去放灯。小鱼,当年我怎么约你都不出来,这回没人管了,总算能出宫吧?”
聂华妤侧着头,一双水眸平静地看着她。纪琳琅又开始心口乱跳,里面像是藏了只鹿,总不听她指挥。
她胡乱想了会儿,面上努力维持正形。
虽然没说“七夕”,但话中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聂华妤若想听懂,自然能懂。
果然,聂华妤弯了弯唇:“往前百年,七夕分明是郎君乞智、女郎乞巧的日子。怎么到了我朝,这日子竟成了情人相会的意思了。”
纪琳琅很不坚强地脸红。
聂华妤看了她一会儿,像是觉得有趣:“我从前听你说,还有小郎君约你一同放灯?”
纪琳琅:“那是意外,意外!”再说了,十来年前的事,聂华妤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她心中嘀咕,又不期然地想起从前。
大约就在她送桃枝给聂华妤那年,夏日暑气最重时,刘世叔——兵部尚书刘清源家的小郎君问她:“琳琅,要一起放灯否?”
纪琳琅满心只想把聂华妤从宫中偷渡出来,果断拒绝,回头还把这事说给聂华妤听。
聂华妤听完就笑了:“琳琅,他心悦你呀。”
七八岁的小孩子,明明该什么都不懂,说起“心悦”,倒是头头是道。
纪琳琅当时只觉得小鱼儿十分可爱,现在想,觉得——
果然!小鱼儿!就是可爱!
聂华妤道:“唔,也该是意外。女郎及笄后便要定亲,一般都选从前一起放过灯的小郎君。那位小刘郎,现在已经抱上孩子了呢。”
纪琳琅由衷地:“嫁给他,应该十分辛苦吧。”
聂华妤笑了声:“你在想什么?”
纪琳琅道:“刘世叔那么古板的人,啧,做他家新娘子,当然很苦啦。”
聂华妤不由摇头:“哎,这话可别让刘尚书听到。”
纪琳琅:“那当然啦。”她停了停,又把话题绕回去,很口不对心地说:“虽说是情人相会的日子,但也有人只是约友人去玩。小鱼啊,从前都约你不来,如今呢?”
聂华妤:“如今啊,我要想想,到时候怎么安排。”
纪琳琅一顿,领会了下聂华妤的意思,登时露出一个笑:“好,我到时候来接你?”
聂华妤道:“不急。这些都是后事,过几日再说。现在宣极殿里空出一堆口子,我与碧竹都不方便出宫。你再去我外祖家,拿一本册子。”
纪琳琅:“册子?”
聂华妤道:“当年母后用过的人,还有现在我还能用的人,都记在其中。”
纪琳琅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她一身夜行衣出宫,走在路上,不方便被人看见,只能一路走小道。
走着走着,觉得自己实在辛苦,这么一趟一趟跑,又是大夏天,太阳晒在夜行衣上,热的要命。
她深呼吸了下,想:“纪琳琅啊纪琳琅,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北疆的日子,哪天不比在长乐疲惫操劳?可那时候,她想一想宣极殿内的聂华妤,想想纪府中的母亲,想想边疆居住的百姓,再苦再累,心里都是高兴的。
纪小将军抬手擦了把汗,默默笑了下。
接下来或许能放松些,至少宣极殿是干净了,她和小鱼说起话来会方便很多。但也有美中不足之处,白日把话说完,她夜里要怎么往宣极殿跑?
她回到家,照旧换了衣服洗了澡,恰好是用午膳的时候。
母亲见到她,问:“琳琅,你连着两日都不见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