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琳琅嘴角抽了抽,言不由衷:“小鱼,你真了解我啊。”这的确是她在某个年龄阶段里会写出的愿景,但并非她真正想让聂华妤猜到的。
有些话,始终放在那里,没人去说。
纪琳琅原本觉得,只要聂华妤的猜测里,有任何一丝风月之意,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邀请当今天子,在七夕那天与她一起出去。如今宫中又没有妃嫔,聂华妤所说的晚宴定然是开不成的。既然如此,天子也不一定要待在宫中嘛。
但她始终犹犹豫豫,不想捅破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
小鱼儿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无论是作为倾慕者,还是作为臣子,纪琳琅都应该尊重且遵从她的约定。
她们又说了几句别的。聂华妤原本就困,不久之后,渐渐睁不开眼。
纪琳琅见状,就说:“好啦,小鱼,咱们睡吧。”
聂华妤道:“你去关窗。”
纪琳琅当然说好。
她们睡在龙榻,抵足而眠。纪琳琅原本觉得自己会辗转反侧,但事实是,她躺下没多久,就陷入黑甜梦乡。
和昨夜不同。昨夜她真是困极了,倒在榻上不省人事。可这回,她知道自己睡着了,在梦里。
她看到了当年地桃林,可这回,开的灿烂的桃花下,静静立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
那少女是十四岁的聂华妤。在失去母亲兄长一年之后,她脱下孝服,但衣着依然从素。她细声细气地和纪琳琅讲话,而纪琳琅看着她,心动到无以复加。
少女在她眼前长大,成了女郎,成了天子。
纪琳琅想:“我喜欢小鱼,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十八九岁,方情窦初开。而那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只有聂华妤。
天色微亮,纪琳琅睁开眼睛。
她听到门外的动静,那群宫人大约要进来了。纪琳琅仔细分辨着宫女的脚步,一边翻过身,看着睡梦中的聂华妤。
大约是睡得太热,聂华妤颊上又带了一丝绯色。与昨夜的羞赧不同,这一回,天子额角有薄薄香汗,整个人看起来都秀色可餐。
纪琳琅看着她,想起什么,忽然倾过身,去触碰聂华妤的发。
她取下天子发上的簪子,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刚刚那一耽搁,来不及将簪子放回妆奁了——片刻之间,纪琳琅已经做出决定。
她把簪子揣入怀中。
碧荷进到屋子里时,天子仍在睡。
她语调悠悠,重复着做了千百次的动作。天子慢慢醒了,看着她,像是疑惑,随后才回过神:“啊,又要上朝了。”
这一日与往常相比,十分平淡无奇。
唯一的问题是,天子妆奁中,丢了一根簪子。
朝会还在继续,宣极殿内却已兵荒马乱。天子的所有首饰都是有计数的,而那些繁复的聂华妤自己都记不住的簪子镯子,一件件,都被宫女们记得清清楚楚。
很快有人发现,天子妆奁内丢东西了。
一根样式简单,却价值连城的翡翠簪。
这一日,纪琳琅并未离宫,而是躺在宣极殿顶,听着下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