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被人抬到担架上,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那边还有我的兵!那边还有我的兵!你们赶快去救他……”
张天河死死地抓住先前给自己敬礼的那个带队的同志,大声喊叫。
“奉营长的命令,我们的任务是来接你们回家,而那边有另一个班的同志去救了,您不用担心,安心到后方养伤就是了。”
张天河听不见,但是,他看到对方指着口子对面那段城墙,笑着说什么,他就明白了意思。
这才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松手,正要躺好,却猛地坐起来,又一把抓住那个带队者,问道:“我撤退了,这里的任务交给谁?”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死守下去……你们成功的拖住了小鬼子,让我们有了充足的时间把后面的防线加固的更好,现在,是时候跟小鬼子进行巷战了。所以,接下来交给我们就是了。”
张天河听不见,可是,看到对方笑着,充满自信的拍着胸口说着什么,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没说话。
只是,当大家撤退出十多米后,张天河再次从担架上坐起来,然后,在大家不解的注视下,对着战场进了个军礼,大声叫道:“兄弟们,你们安息吧,我今儿没死成,就一定会替你们多杀几个小鬼子为你们报仇……都他娘的别忘记给老子留把枪,要不然,等老子到了下面,没有枪,老子可不干……”
张天河边说边流泪,而一旁的战士们个个满眼通红。
“全体听令!立正,向保家卫国,英勇牺牲的同志们——致敬,敬礼!”
礼毕后,大家没敢再耽搁,顺着城墙跑道一鼓作气跑了足足三百米后,来到一个在城墙跑道上用沙袋堆积起来的工事前。
“张排长,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因为我们班要在这里死守……祝你好运。”
张天河听不见,可还是对他笑了笑,握着他的手,道:“同志,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我们二连三排,绝对不比你们一排的差。”
很快,张天河就被送到了位于团指挥部后面的野战医院的手术室里。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小虎,因为小虎也躺在手术室里,正对着他笑,只是笑几下后,又疼的龇牙咧嘴,然后再笑,在疼……显然,两人都深受重伤,都必须立即动手术。
但!他们都活着。
……
人在极度危险之时,一般会出现三种应对方式。
被吓得腿脚无力,呆若木鸡之下瑟瑟发抖,眼睁睁地等待着结局的降临。
勇敢的做出反应。
本能的行为。
张天河看到这颗落到脚边,甚至脸色都吓得一片苍白,可是,他却有了第三种反应:一脚就将这颗踢飞。然后本能的抱着轻机枪卧倒在地。
要死不死的是,这颗被他踢飞的,撞到墙上后,反弹到地上,滚动几下,正好滚到了对面一个小鬼子身前的沙袋前。
“轰!轰!轰……”
沙袋要么被炸的飞起,于半空中散开,里面的沙土顿时满天飞;要么直接被炸的向四面飞去……但是,张天河的运气不怎么好,一只沙袋虽然被炸上了天,可并没有在空中被不说,反而是直接掉下来,正好砸在张天河的肩膀上。
张天河直接喷出一口血,感到脑袋昏昏沉沉地,大有晕厥之意。要不是张天河发觉了这一点后,紧咬牙关,避免自己昏厥过去,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要以昏迷,绝对是当俘虏的份。
而小鬼子们显然也不好受,满天的沙土飞扬,不仅阻碍了他们的视线,也迫使他们不敢贸然冲锋。尤其是那个眼看着滚到身前沙袋边的小鬼子,身前的那袋沙袋被气浪吹起,正好撞在他的身上,连带着把他撞飞了三米多,同样吐了口血后,比张天河还惨点,直接昏迷过去。
“不能昏迷,千万不能昏迷啊……”
张天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最终,他一口咬向舌头,硬是把舌头咬破,巨大额疼痛感刺激的他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随即,却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但是,好歹四肢还有力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首先得继续杀敌,之余伤势之类的,张天河还真的没怎么在意:都想死了,还会在乎身上的伤势有多重吗?
扭头四处看了下,很好,轻机枪就在手边。
抓起轻机枪,张天河本能的检查了一下弹药,不错,还有。
这才抬头看向小鬼子们,却发现视线受阻。
张天河忍着浑身的疼痛,慢慢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下后,看了看周围,发现先前叠好的沙袋,此时已经是七零八路,没办法,仗还要打下去,这些沙袋很重要。
可是,浑身的疼痛和无力感让他的行动很是缓慢。
好不容易将两个沙袋叠加在一起,张天河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甚至,他都不敢看自己的伤口,深怕自己这一看,会让自己泄气。
把机枪架好,又把收集起来,全都打开盖子,放在手边。甚至,他已经把那颗集束放在了身下的脚边……这个时候,张天河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而且已经盘算好了,等一切都打光了后,那颗放在脚边的集束就是自己的光荣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