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撇了下嘴,没怎么在意,而是笑看着周宝玉。
“队长,你伤好些了么?”
“你看,没事,养养就好了。”张青山举了下左手表示没事。正要说话,却见周宝玉边坐下边回头看了眼,同时右手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飞的塞入被子下面后,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得意的对张青山小声笑道:“还是我聪明,来的时候,就跟人打听过了,知道这帮护士特别凶,什么都要检查,什么烟啊、酒啊之类的都不许带,带来就会没收,所以,我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应付她的检查。这不,还是被我骗了。嘿!嘿!”
“你个小鬼头,还真机灵。”张青山笑眯眯地点点头,边摸向烟边对周宝玉吩咐:“快去把门关了。”
随即,张青山点燃一根烟,美滋滋地吸了口,居然被呛了一下,咳嗽中,却死性不改的依旧吸着烟,同时,还不忘把烟往枕头下面藏。
“队长,你这样藏是藏不住的。”
见张青山不解的看过来,周宝玉笑道:“还是分散藏着,这样,就算她找到一点,但总不可能把所有烟都找到……对了,火柴也要藏好。”
两分钟后,两人乐的嘿嘿直傻笑,有种偷偷摸摸地跟敌人斗智斗勇的兴奋。
“对了,宝玉,队里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早已得到向雪琴的嘱咐,可一想到平日里极为照顾他的那些大哥哥们,牺牲了十多个,周宝玉还是忍不住想哭。
看到周宝玉眼眶红了,张青山一把做起来,一把抓着周宝玉的肩膀,肃穆的问道:“是不是伤亡惨重?还是出了什么大事……你快说呀!”
周宝玉心头一惊,想到向雪琴先前的嘱咐,自然不能说实话。这小鬼头还真机灵,立即撇了下嘴,摇头道:“队长,队里都很好,出了几个队员受了点轻伤外,都很好。”
“那你哭什么?”张青山长长地松了口气,把枕头垫好,靠墙坐着,笑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队长,是副队长欺负我。”
“哈!”张青山一下子乐的笑了起来:老彭这个老油条,居然欺负一个小鬼头,嘿!这里面肯定有说头。
“队长,他真的欺负我。他带队突击,我悄悄跟在后面,结果,明明是我先看到了一把轻机枪,将其缴获,可副队长非说这是他们打死的敌人留下的,这把轻机枪应该归他。队长,你说,他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周宝玉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张青山,正好被张青山看了个正着,只得急道:“我不服,所以来请你替我主持公道。”
事实上,这件事虽然是真实生过,可跟周宝玉争夺那挺轻机枪的不是彭鹏,而是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的齐子轩。不过,因为齐子轩现在生死不明,周宝玉很聪明的把负面主角安在了彭鹏头上,以免张青山追问。
周宝玉的这一眼,在张青山眼里,认为是周宝玉心虚的表现。不过,无论有理没理,大人跟小孩争东西,确实有些不厚道,况且是副队长跟手下争个轻机枪,这风气确实得整顿。
张青山当下一拍胸口,大声保证:“宝玉,回头你告诉老彭,就说我说的,再敢欺负你,等老子出院,非揍死他不可。”
“咚!咚!咚!”
敲完门,向雪琴端着个盘子进来,张青山一看到盘子里的器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你看我做什么?”外面乱哄哄一片,可向雪琴却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张青山,还时不时的瞄一眼他的左手,让张青山很不适应的问道。
“你就没觉得痛?”
“恩!看到这么多战友受重伤,甚至牺牲了,我很心痛,恨不能死的是我自己。”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就没感觉到左手伤口很痛?”
“有点,但我能忍得住。”
向雪琴直接起身,轻轻地抬起张青山的左后,轻柔的摸着伤口外的夹板,眼睛亮。
“你摸我伤口做什么?”
“一般说来,手术后清醒过来,用不了多久,麻药就会消失,然后,会很痛的。我看你好像并不怎么痛,真是奇怪。”
听她这么说,张青山也有些奇怪,但确实不是太痛,自己暗暗忍的下来。抬起左手看了看,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上次受伤手术后,直接痛晕死过去了,现在有些适应了吧。”
“难道真的会痛着痛着就痛习惯了?”
张青山苦笑了一下,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你起来做什么?”
“我想到外面去看看。”
“你就别去了。你自己都是重伤员,就不要乱动了。这样吧,我去看看,回头向你汇报。”
言罢,也不等张青山同意,边把张青山扶着躺下边嘱咐道:“你虽然只是左手受伤,看起来问题不大,可医生特别嘱咐过:你伤到了胫骨,再也不能受伤了,否则,就算是摔一跤,碰到了伤口,都很有可能给你左手截肢……”
说到这儿,她见张青山满脸的不在意,沉吟了一下,加重了威胁力度:“截肢是什么,你知道么?”
天地良心,张青山还真不知道截肢这个词的意义。
“就是把你的左手砍断,这下你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
张青山眉头微微一皱,稍稍抬起左手看了看,点点头。
“那行,你就在床上好好躺着,我去看看就回来。”然后指着药瓶的瓶盖处,道:“对了,也许我会给他们帮忙,万一我一时没回来,而药水又流到这儿,你一定得大声叫护士帮你换药水。”
说实话,对于自己有可能会变成残疾,张青山还真有些害怕,所以,等向雪琴离开房间后,他还真的乖乖地在床上躺了一小会,边看着药瓶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叫声,同时,心里想着今后自己该怎么做……
躺着躺着,张青山实在是坐不住了,因为外面传来了越来越多的喊医生的人,显然,都是刚送来的重伤员。张青山觉得,自己安心躺在这里,却听着战友的惨叫和焦虑而无动于衷,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痛苦的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