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排长拿起手边的烟盒,现烟盒已空,看向张青山。
张青山提着椅子走过去,把手里的烟盒递给徐排长,等徐排长用手中的烟蒂重新点燃一根烟后,轻叹一声,道:“徐排长,你说……”
“打住!”徐排长一口打断他的话:“小张,这职位上的称呼不能乱。我现在是犯了错误的人,不是排长,出去后,能让我去炊事班,继续干革命,就是万幸……你叫我老徐或者徐大哥都可以,但要再叫我排长,那就是打我脸了。”
张青山仔细的看了他两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只得微微点头:“老徐,你是老革命,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的问题?”
见老徐看过来,张青山有点尴尬的讪讪一笑:“我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哪了,想求您指点一下,要不然,我这脑袋都要想炸了。”
“你说。”
张青山把自己跟周宝玉从见第一面开始,一直到分开,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后,问道:“我一直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思来想去,大概是周宝玉年纪太小,我就带着他去杀敌,可这也算不得粗暴呀,既然当了红军,那就得杀敌,要不然,还不如回家的了……还有一点,大概是我为了让周宝玉尽快适应战场而强逼着他去看死人。可这也没错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我的老班长还说:一个新兵最快转变为老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场。只有见过血,见过四人,才不会怕流血牺牲,否则永远是软蛋一个……老徐,你笑什么?”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极端的过程,必然导致极端的结果!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见张青山似懂非懂的尴尬一笑,老徐深吸了一口烟,轻声说:“就是说,任何事情都得有个过程,徐徐渐进才是最好的,要不然,只会出现极端的结果。就好像你强迫那个小鬼头看尸体一样,你以过来人的身份,觉得这个法子好,立竿见影。可问题是,你总得想想:你多大,他多大?你是成年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一定的接受能力,面对血肉模糊的尸体,加上战场环境,一般都扛得住,自然就过得去这个坎。可你想想那个小鬼头最多才十四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还没长开了,就猛不丁的被你强迫着看这中血肉横飞的惨景,你觉得他受得了?”
说到这儿,他重新点燃根烟,扫了眼窗外,见小鬼头缩回了脑袋,便对一脸沉思样的张青山继续说:“说实话,他现在没疯掉傻掉,已经是意志坚强之辈,很了不起了。所以,你这禁闭关的跟我一样,一点都不冤。”
张青山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走到窗户边。
周宝玉正好又要伸出脑袋往里看,见张青山看过来,顿时一惊,站直身体,面色有点紧张。
“周宝玉同志,先前我强迫你看尸体,是错误的行为,在这里,我诚心的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行为。”
突然!
大娃的眼神一凝,旋即一喜,紧接着爆出仇恨的目光。手不抖了,身体出奇般的瞬间沉稳下来,整个人如同蓄势待的猎豹,只想将猎物一口吞噬。
他在不断冲出斜对面巷子口的土匪中现了一个熟人,一个让他无比痛恨的人,一个想霸占他未婚妻不成又当众羞辱他的恶人——田大龙!
枪口瞄准了田大龙,一点一点地随他移动,等待着最佳时机。
田大龙自小就胆大心细,心狠手毒,仗着他老爹的势力,把他培养成了无法无天的个性:红军主力此时就驻扎在本县,他却想一口吃下桂堂镇的红三连,却不想想,如此一来,红军势必会大肆围剿他,不死不休,由此可见此人做事有多么不计后果。
从未怕过任何事的田大龙,此时真的害怕了:一直被他视为‘绵羊’的百姓,居然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不要命一般的追击他。这一路所过,总会从窗户口、门缝中、高墙上伸出一把把枪口,在一声声枪声中,在一团团青烟冒起中,他的手下必然会有伤亡,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他想想都不寒而栗。更让他惊慌的是:前面有百姓一点一点的边阻击边退后,后面有大队百姓在冲锋,周围却到处都是打冷枪的,让他就是想停下来还击都不敢,深恐跑慢了一步,就被愤怒的百姓活生生地打死。他现在看到房舍就会疑神疑鬼的认为那里面必然会有一把枪等待着猎物,总会一步一观察的小心翼翼而过,结果,总会如他所愿,房舍里火舌一现,一团铁砂让他的手下再添伤亡,可他却顾不上照顾手下,只想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来到这最外围的一条街面,从这里穿过,就可以到达山林,这让田大龙及其手下大喜过望。田大龙一扫刚才的惊慌失措,被吓得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几分酡红,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激动的挥舞着枪大叫:“兄弟们……”
“嘭!”
田大龙话音未落,火枪声从右边七八米外响起。如此近的距离,火枪里的铁砂刚喷射出枪口,还未来得及扩散,就全都打在了田大龙的脑袋上,田大龙连惨叫都没表示一下,就向右边倒去。
众土匪一看,只见田大龙的整个右脸和脑袋被打成了筛子,血肉模糊,鲜血横流。
土匪们悲愤之下,朝窗户击,可刚打了两枪,又见门缝中火舌一闪,一团青烟冒起中,一团铁砂打向他们。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众多的火枪声,把土匪们仅有的一点悲愤吓的烟消云散,又慌乱的赶紧逃命,连田大龙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嘟嘟嘟……”
“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