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写一封信让人带过去。”叶子衿说。
“这是钱夫人送给我的镯子,你们也带过去。如果她们怀疑你们的身份的话,就将镯子拿出给她们看。”叶子楣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玉镯子。
叶子衿这时才恍然大悟,她暗自懊恼对叶子楣关心太少了。
叶子楣手上一直戴着钱夫人送的玉镯,叶子衿还以为她是因为特别喜欢那个玉镯了。现在看来,其实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
叶子楣分明是将镯子当成了一种信物。
叶子衿完全没有想到叶子衿居然是个痴情女人,她忍不住重重地叹口气。
信很快就写好了,常安当着她们的面将信封好,然后出门了。
“王妃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一炷香以后,他再一次出现在花厅内,“不出两日,他们定然会追上钱夫人和钱老夫人。”
“明日我们去牢狱之中见一见钱多串,你安排一下。”叶子衿吩咐。
“是。”常安恭敬地答应一声。
“上饭吧。”叶子衿见一切都安排妥当,立刻有气无力地吩咐。
刚到定州,就遇上了这么多的破事,真够累人!也不知道容峘在文州那边怎么样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晚饭过后,叶子衿真准备回屋子休息,天机带着容峘的书信就到底府中了。
“容峘长了千里眼?本姑娘刚到定州,他居然就来信呢?”叶子衿勃然大怒,容峘不在面前,她就直接将怒火撒在送信的天机身上。
哼,该死的容峘,从叶家庄离开二十来天,期间她才接到他派人送过去的两封信。好了,她刚到定州,信来得倒是勤了!
“王爷也刚得到钱多串和钱家的消息,王爷知道王妃重情重义,必然不会不管钱家的事情,所以才特意派属下过来。如果王妃今日不在定州,属下必当连夜赶到叶家庄去。”天机趁机小小地拍了叶子衿的马屁。
叶子衿明知道他在拍马屁,不过好在话听着还算舒服。于是她心里的火气稍稍就褪了一些,“文州那边怎么样?”
“东辰国敌军并不难歼灭,只是王爷想趁机拔掉定州、文州一带别人安插的钉子,这样一来,难免战事就要拖延一段时间了。而且,海匪十分熟悉本地的地形,王爷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得费不少工夫。”天机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粮商被人鼓动,造成了市面上粮食价格的大幅浮动,扰乱了人心,文州的局势并不算好,更因为战事,外面的粮食根本运不进来,朝廷那边鞭长莫及,王爷只能亲自在那边镇守。”
“得了,我就随口问两句,你就替你家主子叫委屈了。”叶子衿瞪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属下是实话实说罢了。”天机苦着脸回答。
叶子衿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手里的信展开认真读了一遍。
看完以后信以后,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容峘在信中告诉她,他已经派人去阻截钱夫人和钱老夫人了,让叶子衿放心。江南那边,他也会让人好好追查钱老爷的下落。如果叶子衿想要救钱多串,可以直接放手去做。
无论叶子衿在定州想做什么,只管按照她的心意去做。可以说,这个男人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了叶子衿最大的支持和纵容。
当然容峘在信的最后,依旧少不了一些甜言蜜语。
“王爷让属下跟着王妃,这一次回来就不用再去文州了。”天机在一旁偷偷观察叶子衿的脸色,发觉她的脸色舒缓了一些以后,这才悄悄地告诉她,他要留下来。
“文州的粮食能支持多久?”叶子衿问他。
“半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天机叹口气回答,“只是百姓心里慌张,后方人心不稳难测。”
“知道了。”叶子衿只问了一句以后,等天机话唠开始,她却没有了多少兴趣。
“天色不早,今天晚上大家早点儿休息吧。明日还得去牢中了。”叶子衿打了一个哈欠。
天机其实还想多和她多说说容峘在文州所受的苦处,他担心容峘离开叶子衿身边时间久了,叶子衿这个没良心的王妃会完全进他家主子给忘在了脑后。
可惜,叶子衿根本不愿意配合他。
他又不敢忤逆叶子衿的意思,硬拉着叶子衿说话。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子衿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后院。
第二日早上,太阳升得老高,叶子衿还没有起床。
叶子楣心急,不但派了人过来催好几次,而且还亲自过来想叫醒叶子衿,不过,全都被摇光几个人拦下了。
叶子衿在王府里现在就是老大,叶子楣心情再急,也拿她没有办法。
等叶子衿爬起来洗漱吃饭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
叶子楣被她气得根本不愿意动筷子。
“姐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去得早了,谁能看到我们的举动?”叶子衿慢吞吞地吃饭。
“你想让谁看到?”叶子楣吃惊地问。
“很多人,最好整个定州城的官宦富商全都看到才好。”叶子衿冷笑。“再说了,去早了,死胖子说不定还没有睡饱了。”
叶子楣见她似乎早有安排,纵然心里再急,还是耐住性子等她。
好不容易等叶子衿吃完了饭,叶子楣一见她放下手里的饭碗,立刻催着她出门。
“用食盒带上一些吃的,换洗的衣服也带上一套。”叶子衿淡淡地吩咐。
“是。”如兰答应一声,就出去准备了。
“王妃,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管家进来禀报。
“姐姐,出门的时候,戴上帷帽。”叶子衿扭头看着叶子楣。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才会戴帷帽,我又不是娇贵的小姐……。”叶子楣想拒绝。
“大小姐是王妃的姐姐,身份自然不一般。别家的小姐,身份也未必能比得上大小姐。大小姐千万不能妄自菲薄。”摇光笑眯眯地开口说。
叶子楣……。
摇光的话,让她感到震惊,又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她的身份已经随着子衿身份的改变而发生了改变,可是在心理上,她还是没有完全做好这种改变的准备。
“路固然是姐姐自己所选,但姐姐绝不能别人看低了。朋友也好,义气也罢,该拿出的气势决不能少。特别是在钱家那位老二面前,姐姐最好能将摆出钱家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最好。”叶子衿淡淡地说。
钱家的当家主母?叶子楣有些恍惚。
她是喜欢胖子,想救胖子的心情也很急迫,可是钱家当家主母?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只要一想到钱多串开枝散叶的伟大理论,叶子楣下意识就会排斥这个称呼。
说实在话,到目前为止,叶子楣都不明白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了。
不过,叶子衿的话提醒了她,她是子衿的姐姐,越清王妃的亲姐姐,她站出来不是代表着叶家,而是代表着叶子衿的脸面,所以出门以后,她要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才行,绝对不能给子衿丢脸。
“戴好了。”想通以后,叶子楣很配合地将帷帽戴上了。白色的面纱从帽子上垂下来,盖住了她姣好的面容,也让叶子楣身上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大家这才出门上了马车。
“子衿,你就帮帮他吧。”叶子楣的眼泪忽然掉下来,“你身边的人手多,能不能派人沿途将钱夫人和老夫人一起追回来?”
“姐,你告诉我,你是以什么身份为钱家来安排这一切呢?”叶子衿淡淡地问。
叶子楣忽然抬头,“朋友,你的姐姐。这个身份可以吗?”
叶子衿久久地盯着她,这一次叶子楣没有躲开,而是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她。姐妹两个在屋子里对视了好久,最后叶子衿终于松口,“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帮死胖子一把。不过,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叶子楣再一次低下了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氏和叶良禄等人也知道了钱家发生的事情。
由于半年多来钱多串时常在叶家出没,而且他的嘴巴又甜,从不拿自己当外人。因此马氏也从没有将他当外人看过。
猛听到钱多串被人送进了大牢之中,马氏当时就慌了。“子衿呀,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救多串一把?钱家看着怪可怜的。”
“别乱掺和。”叶良禄发怒,“涉及到官府的事情,以子衿现在的身份怎么管?王爷人不在定州,你让闺女找谁帮忙去。”
“娘,你甭为胖子操心,他受不了罪。”叶子衿笑眯眯地说,“定州有他家的亲戚,到底为了什么人家没有出手相助,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了,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不过,我还真打算到定州走一趟,大不了,我顺道去大牢中见见胖子去。”
“你要是过去了,可要为他多带一些吃的过去,换洗衣服也给他带一些去。”马氏于心不忍,心里依旧为胖子担心。“不对,子衿,定州局势不稳,王爷不在定州,你到定州去干什么?”
“我好歹名义上也是定州未来的主母,那边既然乱套了,我要是不过去看看,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叶子衿懒洋洋地回答,“再说了,王爷不在定州,他不是还有一个府邸在吗。我直接去他老巢等着。”
“子衿,是不是定州出了啥事?”叶良禄担心地问。
“啥事也没有出。我就是想过去看看,北往的货物必须从文州定州出去,前几天出了一批货,现在还被压在定州,定州来信了,我当然要过去处理一下了。”叶子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马氏和叶良禄听了,没有多想。的确,前几日王府刚刚从作坊里运走了一大批的货物。叶子衿过去看看货物,完全在情理之中。
“我走了以后,庄子里谁来问什么,你们只管一问三不知。作坊里该做什么,依旧就做什么,就算有风言风语传过来,你们也甭在意。”叶子衿懒洋洋地交待,“记住了,钱家的人要来进货,必须要有钱多串的印章和签名,两者缺一不可。别的不管钱家什么人过来,货物全都不许出去半丁点。如果钱家以断粮为要挟,你们也甭搭理,大不了作坊的活暂时断了。还有,我要是让你们发货或者运送东西、钱物的话,只会派玉海棠或者身边的四个丫头过来,其余的人,你们也不用搭理。如果遇上麻烦的事情,只管去找王爷庄子里的管家或者府兵头领,他们会帮着解决。”
马氏和叶良禄他们听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个个心里更加为她担忧不已。直觉告诉他们,叶子衿这一趟出行似乎并不简单。
是不是定州或者文州那边出事,从而牵连到了王爷呢?
“别瞎想太多。”叶子衿看他们担忧的神色,忍不住轻笑起来,“我这不是往最差的方面想吗?死胖子没用,被人算计。那个老二既然和管家联手,必然不会嫌钱多。毕竟谁都知道叶家现在就是一个大肥羊,除非他们是傻子才会放弃。我呢,自然不愿意被人算计,所以就未雨绸缪多说了几句,省的我不在叶家庄的时候,你们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爹不是傻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别的爹也不想多说什么,就是希望你出门在外,一切以自身安全放在第一。”叶良禄哽咽着嘱咐她。
“行,爹说的话,我全都记在了心里。爹和娘放心,到了定州以后,我会直接住进王府中去。”叶子衿给家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陪你一起去。”叶苏离开口。
“大哥,你留在家里,我跟着妹妹去。”叶苏凉抢着说。
“你们两个不用抢,谁也不用跟着我出门。这一次出门,就让摇光她们和玉海棠跟着就行。”叶子衿笑眯眯地下了决定,“对了,姐姐,你不是一直闹着要跟我一起到定州去看看吗?不如这一次,你跟着我一起过去。”
被点名的叶子楣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叶子衿居然愿意带着她一起去定州。
想到被关在牢中的钱多串,她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了,“好,我陪你一起去。”
叶子衿的决定完全出乎了马氏和叶良禄的意料之中,他们都没有想到,叶子衿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带上叶子楣去定州。
一个女儿出门,他们已经不放心了,再加一个,两口心里就更加担忧了。
“她啥也不懂,你带上她干什么?”马氏忧心忡忡地问。
“娘,我就是去定州看看生意而已,海匪攻击的是文州,还没有打到定州了。所以定州目前来说,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你担心什么?”叶子衿噗嗤笑出声。
“算了,子衿愿意带上子楣,自然有她的道理,你甭管。”关键时刻,叶良禄倒是偏向了叶子衿。
“子衿,我也跟着。”叶苏凉还不死心。
“家里作坊、地里全都要忙,二哥,我看你是想躲懒。”叶子衿斜睨瞥了他一眼,“美得你。”
叶苏凉……
“我身边有的是侍卫,不想多你一个累腿的哈。就像娘说的一眼,你跟着过去能干啥?”叶子衿再下一把盐。
叶苏凉……
他真心不是想躲懒,他只是担心子衿,想过去帮着叶子衿盯着一些。得了,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了。
“别人家,我管不了。大哥二哥,只管和木头哥、村长几家联手,先开河挖渠。我回来以后,看成果呀。”叶子衿笑着说,“开河挖渠是大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叶苏离和叶苏凉兄弟两个听了,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你放心好了,挖渠开河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大哥了。”叶苏凉爽快地答应下来。
“要是别人再上门来问开河挖渠的事情,咋办?”叶良禄还有些担忧,村民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因为海匪和东辰国的攻城,大家心里都在忐忑不安。
这种浮躁的形势下,直接挖渠开河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呢?叶良禄想问问叶子衿,工程是不是暂时能停一下,等战事结束了以后再说。
叶子衿摆摆手,“问了,你们就说各家做各家的,谁家愿意做,各自找了规划好的地方,直接挖就是。王爷列出的河道规划,已经送到了村长的手中,他们要问,就去找村长。”
叶良禄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
叶子衿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家中的事情,又将孙长营和容峘庄子里的管家叫过来吩咐一番,嘱托他们多盯着这边作坊,并且保护好家里人,这才准备离开叶家庄。
孙长营对她独自去定州更不放心,干脆又安排了二十来个侍卫护送她过去。
叶子衿也没有拒绝,容峘安排了上千个府兵在叶家庄这边,她带走二十来个人也不会影响到这边的人手。
孙长营是聪明人,每天安排人守着庄子外,剩下的人则也参与到了叶家庄开河挖渠的行列之中。当然,他们负责挖的是大河,只是别人暂时还看不出来而已。
“妹妹,你说,狱卒会不会对胖子动手?”叶子楣还在担心钱多串。
“放心好了,钱家在京城里有人,而且据我所知,定州的知府方家也是和钱多串有亲戚关系。”叶子衿慵懒地回答,“再说,钱家虽然在镇子和定州城内来回跑,不过钱家的粮食生意在定州却是实打实的,看守钱多串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他们绝对不敢对胖子下狠手。”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叶子楣松一口气,只是不下狠手,而不是不敢下手。叶子楣只要一想到胖子在牢狱中被人折腾,她的情绪就不由得低落些。
叶子衿看到她难过的模样,终于没忍心再说什么刺激叶子楣的话。不够,叶子衿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等救出胖子以后,她得好好将胖子折腾一番,最起码,得让胖子改变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才行。
姐妹两个坐在马车上,各怀心事。
离定州越近,她们越是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虽然战争还没有波及到定州城,但是她们黄昏时进入定州城内以后,还是看到了定州和以往不同的街景。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街道两旁的商铺居然已经关上了大半。在大街上行走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偶然看到了行人,步伐也是急匆匆的模样。
叶子衿微微皱起眉头,按理说,就算容峘不在定州城内,定州也应该有知府和守备负责,百姓理应不会受到文州海匪攻城的影响才对。
所以说,定州现在出现的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一些。
带着疑惑,叶子衿并没有下车,而是坐着马车,直接来到了王妃。
王府内的管家常安从叶子衿进城,就知道她到了,所以他带着下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大门口迎接了叶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