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克泽干笑,“常小姐说笑了……”
常笙画似笑非笑,“哦?”
万克泽顶不住了,不得不如实道:“是有点……唔,您明白的,传言总是会越传越离谱的。”
他吓得连敬语都出来了,常笙画坐了下来,做出感兴趣的表情,“什么传言?说给我听听?”
万克泽真怀疑常笙画是故意来消遣他的,可是她的男朋友都在这里了,他们不小别胜新婚一下,跑来吓唬他干什么呢?!
万克泽简直生无可恋,弱弱地道:“毕竟……您把自己的家族给搞没了,大家难免觉得您……脾气不太好之类的。”
常笙画了然。
看来万克泽说话还挺有艺术性的,能把“无情冷酷”“残暴冷血”之类的评价修饰得这么婉转。
万克泽不知道常笙画是怎么评价他的,还在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生怕常笙画迁怒他了。
不是万克泽胆子太小,而是这段时间常笙画的“恶名”在帝都传得正凶,随着付家那批势力成了丧家之犬,原本就翻船的常家更是不知道沉到哪个旮旯去了。
不可一世的常家家主常宫锦被送走了,常家老大常奇剑被抓了,正调查着呢,常家老二常曦琴那边闹着离婚呢,常家老三常有戈更是麻烦缠身,基本上都能定罪了,常家老四常若诗已经不见人影了,常家老五常重戟倒是面前保住了自己,可是看样子以后想平步青云都难了……
至于常家主母——常笙画的亲生母亲冯香贞,更是失了依靠,在帝都里落魄到要变卖首饰家当的地步。
可即使是如此,常笙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父母兄弟姐妹这些血缘至亲对她来说好像都是过眼烟云似的,挥散了就不在意了。
虽然说世家贵族圈子里亲情淡漠,可大家也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像是常笙画这般绝情的存在还是不多见的,大家对她的感觉是忌惮又敬畏,总之统一的想法就是别去得罪常笙画。
哦,对了,这次金先生被抓,他能这么嚣张的原因背后也有常家掺了一脚呢,常宫锦还不至于真的一蹶不振完全失了爪牙,可是常笙画这次还是毫不犹豫剁掉了自己亲生父亲伸过来的爪子……
想到这里,万克泽瞧着常笙画的眼神里都带着绵绵不绝的敬畏之意。
常笙画对此毫无触动,她早就习惯了被人不当好人这种事,吓唬了万克泽之后,她才进入正题:“万世伯怎么跟你交代的?”
万克泽已经不敢跟常笙画绕圈子了,闻言就道:“万先生的意思是先看看你这边的安排,如果你没有意见,再让我们来接手。”
在万家里,明面上的家主是万木华的哥哥,大家称呼他为家主,然后都叫万木华一声万先生,以表尊敬。
常笙画不置可否,把她这边的安排说了一遍。
“这……”万克泽有点意外,委婉地道:“我以为常小姐会接手金明锐的事情。”
常笙画似笑非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
万克泽只好闭嘴了。
常笙画轻描淡写地道:“而且我不接手,难道你们就会让他过得很好?”
“……当然不。”万克泽心想金明锐不被拔掉十层八层皮,肯定是死不了的了。
常笙画和宁韶明一边等人一边溜达,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等到安秋和马严带着人风尘仆仆地回来。
因为爬了大半天的山,他们的鞋子上都踩着不少泥土,但是他们的神情是肃穆的,比夜色更深沉。
常笙画和宁韶明沉默着,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安秋走在前面,他捧着一个小小的坛子,然后站定在了他们面前。
安秋身后的退伍军人齐刷刷停了下来。
常笙画低头去看安秋手里的小坛子。
安秋轻声说:“我带他回来了。”
常笙画肃立,然后和身边的宁韶明一起,沉默着敬了个礼。
安秋将坛子小心地递给了常笙画。
常笙画接了过来。
……一世英雄,最终不过一捧黄土。
常笙画谢过了安秋和马严他们,然后让宁韶明陪他们去吃饭,她则是单独去跟万克泽手下的人拿了个卫星电话,在无人处打给了远在帝都的刘方。
刘方接起电话便问:“找到了?”
“嗯。”常笙画简单地应了一声。
然后电话两边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刘兴才说:“让孟婆带他回来吧。”
刘兴没有指责什么,也没有自责什么,只是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话,像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常笙画低声道:“老领导……”
刘兴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才是一直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就算我下去了,也轮不到你来背这个锅。”
“你有你的难处。”常笙画只能这么说。
常笙画说的也是事实,you-know-who一直是独立部门,明令禁止插手国内的事情,别说刘方不清楚当年那件事背后的真相,也不知道鸠头和蛮子那时候的处境,就算是知道了,在那批势力倒台之前,刘方也没有办法去救人。
万一把事情闹大,当时在扩张势力的付家指不定会对you-know-who做出什么事呢。
刘方并不和她争论,只是轻轻叹息。
常笙画沉思片刻,才道:“我知道这件事闹大了没好处……不过老领导,利弊是双向的。”
“嗯?”刘方听出了常笙画的话里有话,“你留了什么后手?”
常笙画道:“金明锐是被抓了,但是他弄出来这么大摊子事,也足够让帝都那边暂时顾不上付家他们,这群人跟百足虫似的,死而不僵,留了根就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