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爱上你了

常笙画道:“我一般都不怎么回忆。”

袁函良的眼帘垂下,“听起来真好。”

常笙画想了想,“通常人们对这种行为的评价是冷酷无情。”

袁函良轻声道:“无情的人好像会活得痛快一点。”

“因人而异,”常笙画从不在这种主观的话题上站队,“活得好不好,跟很多因素有关,性格的确决定命运,但命运也决定了性格。”

袁函良看着她,“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常笙画笑了一下,“下定义并不是一件很客观的事情,再厉害的心理咨询师也会带有自己的偏见。”

袁函良道:“那我听听你的偏见。”

常笙画说:“优柔寡断,多情感性。”

袁函良怔了怔,“一般人都觉得我薄情寡性,洒脱不羁。”

常笙画耸了耸肩,“所以他们是一般人,我是心理医生。”

其实她这话有点狂,不过听起来不让人反感,袁函良甚至还笑了笑,只是比起平时的潇洒自若,此时的他笑容式微,像是夕阳在朝着地平线缓缓沉去。

“我刚才没有在开玩笑,”袁函良认真地道,“如果换一个时间遇到你,我一定会爱上你。”

常笙画摩挲着自己的戒指,“‘如果’是没有意义的,换一个时间,你没有这样的心态,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袁函良做投降状,“我错了,我不该跟一个心理医生讨论这种哲学的问题。”

常笙画坐直身子,双腿自然交叠,掌心落在膝盖上,她微微前倾,“小袁,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我?”

袁函良的笑容变得愈发微弱,“大概吧,我羡慕很多人,比如那些穷游的浪子,武侠小说里的大侠,追求梦想的理想主义者,坚定不移在走自己的路的苦行僧……”

常笙画听得若有所思,“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苦行僧?”

“额……”袁函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道:“你不计较吃喝打扮,也对各种娱乐没兴趣,除了你家那位之外,好像只有工作能让你高兴起来……那些常人认为很痛苦的事情,在你眼里好像都是可以忍受的。”

“如果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你就可以忍受一切苦难。”常笙画说。

袁函良苦笑,“你真不适合灌鸡汤。”

常笙画便改口道:“你承受力太差,又没决心去改变,过得不好也不能怪别人。”

袁函良的小心脏简直被她戳得鲜血淋漓,“常姐你真狠……”

常笙画很淡定,“当然,我说的是以前,现在你有决心了,也许可以改变点什么……别的不说,胆子至少是练出来了。”

常笙画的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那个女医生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必须是真的,不过他来了不到一年就死了。”

“嗯?”常笙画显得更意外了,“病死了吗?”

“自杀的,”女医生啧声道,“正常人在第六区怎么可能呆得下去?”

常笙画半真半假地道:“我以为能来这里的人都是精神鉴定有问题的犯人。”

女医生笑道:“你还年轻,见识得少,有些犯人没有病,但也不好关监狱,疗养院就是个好地方。”

常笙画不置可否,“听起来挺黑暗的。”

女医生意味深长地道:“不是黑暗,只是法律没办法惩罚他们,那就走走别的途径吧,正义总是会迟到,那就用点别的办法让它早点来。”

常笙画沉默了一会儿,“那谁来决定什么才叫做是正义呢?”

无论语气如何,无论场合如何,这句话始终带着一股质疑的味道,很有可能会造成冷场,引人生疑,这对鲜少暴露情绪的常笙画来说有点罕见,可她还是问出口了。

围在一起聊天的其他几个人并没有生气,似乎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这样的质问,看着常笙画的目光也没有什么变化。

最年长的那位男医生摇了摇头,“没有标准,我们也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呆在这里,相信抓他们进来的人没有抓错人,然后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没有人有能力给正义和邪恶定标准,也没有人有资格这么做。

对于疗养院的医生来说,他们不是审判者也不是行刑者,他们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这里有一群犯人,他们为犯人治病,研究如何通过精神疾病缓解治愈的方向去降低犯罪率……仅此而已。

常笙画对他们笑了一下,“抱歉,有点钻牛角尖了。”

“这很正常,一般人都会对这种事情有所存疑——比如会不会抓错人啊,量刑是不是太多或者太少了啊,”女医生道,语气轻松,冲淡了刚才那股冷场的气氛,“毕竟z国的司法的确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进步是一个永动词,”男医生道:“知道要继续努力才是好事,盈满则亏,如果大家都觉得制度很完善了,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常笙画点头,“这倒也是。”

能在第六区出入的医生都是才华横溢专业过硬的前辈,常笙画在他们面前顶多算是个不够新的新秀,所以一通聊下来颇有收获,常笙画也对这个热闹的场合不那么反感了。

夜深之后,联谊会越来越热闹了,不少人在空地上跳起了舞,他们这个小圈子也没继续聊了,各自散开去凑热闹。

常笙画没跟他们一起,而是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来,拿了杯冰水慢慢在喝,刚才说了不少话,她口渴得很。

在疗养院期间,常笙画并没有像是刚到歼龙大队时那样恶意满满,所以别人对她的印象还不算太差,而疗养院里的年轻女人不多,僧多粥少,她坐在那里,马上有好几个男士过来邀舞,常笙画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摇了摇头。

其中有一个人还道:“就是跳个舞,常老师别太介意……”

常笙画笑了,“我家那位介意,所以我也很介意。”

那个男人讪讪然地走开了。

袁函良也在跳舞的人群里,注意到常笙画和那个男人交谈得似乎不怎么愉快,便对舞伴道了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