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破障而后立

王胜麟也道:“对啊,老大以前不跟我们待在一起,就是去跟大哥玩的,现在老是待在教官那边!”

“还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余庆栗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去摸清他们的小秘密了,但是又怕被两个大boss联手收拾,只好强按住内心好奇心的洪荒之力。

“话说回来,他们国庆的时候也是一起请假去帝都的吧?”赵素林忽然道了一句。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好像是从这次放完假回来,他们老大跟女警官就关系好了很多,气氛都不一样了……

以前也不是不好,不过总是给人一种镇压与被镇压的简单粗暴感,现在他们俩看起来倒像是真正的朋友了。

计芎忍不住嘟哝道:“朋友都做了,离男女朋友还远么……”

一群士兵瞬间用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楼下的常笙画和宁韶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群兵挤在走廊上叽叽歪歪什么,宁韶明当即大吼一声:“磨蹭什么,还不滚下来训练!”

“……”正在八卦的一众队员被吓到了,眨眼间就作鸟兽散。

“搞什么啊?”宁韶明纳闷地道,“怎么一惊一乍的,一点儿都不稳重!”

常笙画幸灾乐祸地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宁中队,你以为你很稳重吗?”

宁韶明毫不客气地反击,重读了她的职务:“他们现在也是你的兵,指导员同志,你以为你没有责任吗?”

常笙画一下子就黑了脸——小狮子还真没说错!

于是乎,教官大人决定还是要好好地调教他们,免得带不出手!

歼龙队员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自家老大卖了,纷纷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然后在下午有常笙画参与的训练里被训成了狗。

一群士兵趴在地上集体望天。

真是熟悉的女教官,熟悉的配方啊……

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宁韶明并没有第一时间喊解散。

常笙画预感到了什么,看了宁韶明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宁韶明扫视了队员们一圈,然后沉声道:“星期五下午不训练,全体组织扫墓活动,纪念歼龙去年1025事件中,牺牲的队员的一周年忌日……”

全体成员小小地吸了口冷气——他们没想到他们老大会主动提出来。

宁韶明故作没看到他们的反应,“大熊和超脑负责采购祭品,各个小队长自行商量祭拜细节,明白了么?”

大家悄悄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就大声道:“明白了!”

面对常笙画的询问,宁韶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没有想到常笙画会问得这么直白。

常笙画也不催促他,只是摸了摸跑到面前来的大哥的脑袋,给它挠了挠下巴。

大哥乖巧地蹭了蹭常笙画的手心,它扑腾累了,就趴在了他们两个人前面的地上,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沉默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宁韶明低头看着大哥的毛发,好像能在上头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嘴里呢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是心理安慰吧,但是少了这一部分,我又觉得好像很不好。”

常笙画不置可否,“祭奠已亡人是全球通用的习俗,很少人会不重视的,尤其是在死者为大的z国。”

宁韶明那种空茫茫的状态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他无奈地看了常笙画一眼,心道我跟你讲感情,你跟我讲道理,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常笙画被他的眼神逗得嘴角一弯,“我可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不怎么中听而已。”

宁韶明道:“既然知道不中听,那你还说出来干什么?”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常笙画很淡定地道,“我对你那么好,怎么舍得不多说两句?”

“……你赢了。”宁韶明白眼一翻,道。

常笙画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宁韶明见她不说话,便抱住了坐起来的大哥,也不吭声了,又陷入了那种发呆的状态,眉目低垂的样子好看而忧郁。

天上的云层渐渐开始变厚,原本就惨淡的阳光变得更加稀薄了,风刮得树丫子哗啦啦作响,撞在人的脸上,甚至能多出几分刺痛感。

“冬天到了。”常笙画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笙画的语气中透着怅然,或者是这句话触动了哪个不可言说的点,宁韶明忽然就是一阵悲从心来,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大哥厚厚的茸毛里,忍住了那一瞬间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常笙画并不意外于宁韶明这猝不及防的脆弱。

患有抑郁症的人本来就心思敏感,情绪低落的速度快,在平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一旦触发到了某一个点,再坚强开朗的人都会被那种悲伤又空茫的心态瞬间击败。

在抑郁症面前,有几个人堪称是无懈可击呢?

常笙画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心理专家能够号称——他能治愈抑郁症。

好半晌,宁韶明冷不丁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苍白,那份脆弱的美感足以惊心动魄。

常笙画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脏瞬间就用力地蹦了一下,那种力道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宁韶明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异样,只是轻声道:“常笙画,有时候我在想,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活着的人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常笙画顿了一秒钟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有点心不在焉地道:“说是自我安慰也好,说是给自己增加一点动力也好,有没有用这点,只在于你自己的选择而已,就像是我老师……如果我和任筱鸥他们不努力做点什么,那他就是一个叛国贼,一百年以后的档案里都记载着这个污点,我们记得,关一径会记得,他的儿子也可能会记得,国家也会盯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宁韶明怔住了。

常笙画难得没有注视他的双眼,视线的焦点只是虚无地落在前方的地面上,“我们做的事情对死去的人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但是对活着的人来说,记忆代表着过去,报仇也好纪念也好,都是对过去的经验的一种反省和审视,过去和未来才能组成一个人,除非是一个婴儿,不然没有过去的话,一个人的人生怎么能算是完整呢?”

宁韶明听罢之后,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道:“有点复杂,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