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栗把这只狗挖了出来,也只是因为他在挖隔壁的那户人家,看到有动静就挖了。
可是那土狗还是哀哀地叫着,叫声都能听出人性化的恳求了。
宁韶明挣扎了几秒钟。
往下挖,可能会浪费救下一个人的时间,不挖的话,有个万一怎么办?
“汪呜……”皮毛湿透的土狗的叫声几乎像是在哭泣。
宁韶明攥紧手里的兵工铲,咬牙道:“挖!五分钟不见结果就换位置!”
“是!”余庆栗立刻动起手来。
宁韶明也在旁边帮忙,加快速度,争取不耽误时间。
那土狗不肯走,宁韶明干脆拉开外套,把它放在怀里,小小的一只,也不碍事。
挖了几分钟后,宁韶明和余庆栗愕然地看到一角校服衣摆,出现在了砖瓦泥石的夹缝之中。
“汪汪汪!”土狗激动地叫了起来。
“快!这边有幸存者!”宁韶明喊了一声,把铲子丢开,用手顺着校服去挖。
离得最近的刘兴也冲过来帮忙,三个人协作之下,很快就把一个瘦弱的孩子抱了出来。
“还有气!”余庆栗赶紧抱着孩子往临时安置点跑过去,进行人工抢救。
刘兴拍了拍宁韶明怀里的狗脑袋,“嘿,你这狗娃子还真神了!”
“嗯,要多谢它帮忙了……”宁韶明啧了一声,不过他常年养着大哥,知道大部分家养的狗都通人性,也不怎么惊讶。
宁韶明把这只急得直动弹的土狗也送到它主人身边,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那个汉子那边一阵骚动。
汉子家的屋子本来就老旧,泥石流一冲就塌得精光,挖起来颇有难度,两个歼龙队员给他帮忙,这会儿总算挖到底了,旁边好几个队员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可惜宁韶明刚一走近,就听到汉子发出一声崩溃的悲鸣,然后就是悲怆连绵的失声大哭。
宁韶明急忙定睛去看,却一下子失了声音。
泥石之下的那具尸体,被房梁砸断了脊梁,恐怕是在山崩的时候当场就断了气。
此时雨势已经变小,可是那汉子抱着尸体嚎啕大哭,比黑压压的云层更让人揪心。
年纪最小的胡小戈被感染得发出一声呜咽,但是不敢跟着哭,怕耽误了手上的救援工作。
宁韶明走过去,试图把那汉子扶起来,“这位同志,我们帮你把嫂子带走,你节哀,你家娃儿还在等你呢……”
那汉子却恍若未闻,抱着尸体死活不撒手,一边哭一边疯狂大叫:“俺对不起你,燕儿,俺该拉着你的,俺对不起你啊……”
歼龙的士兵们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常笙画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带着另一组队员出现的。
宁韶明看向出声的余庆栗,问:“你能找得到路?”
他们并不熟悉附近的地形,加上山体塌方造成的泥石流改变了整个山势的走向,他们能记得清方向就已经是庆幸了,就别提是抄近路了。
不过余庆栗很有信心地道:“我翻了那个岳中校的笔记本,他自己手绘了这一带的地形,现在地势有变,但是方向还是差不多的。”
他就是一时忍不住手痒,顺手牵羊拿了岳中校的笔记本来看,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发挥作用了。
宁韶明只沉默了两秒钟,就点了头,让余庆栗带路。
山体滑坡还不知道会不会第二次出现,这个时候的救援应该争分夺秒,能省一分钟就算一分钟!
有了余庆栗的神来一笔,他们比想象中要快一步抵达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型村落。
和想象中一样,这里的大半个村子都已经被泥土掩埋,远远就能听到有老人和小孩的嚎啕声,留居山中的本来就多是老幼病残,天灾一下来,他们几乎没有抵挡之力。
宁韶明带着队员们加快脚步,冲到村子里,果然看到那些还活着的人三三两两抱成团,有的茫然失措,有的奋力想救人,倾盆的大雨比刚才略小了一些,但打在人身上还是疼得紧。
宁韶明立刻喊道:“鸽子,去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岳中校他们过来接人!”
“是!”胡小戈赶紧往周边跑去。
突然出现的军人让村民们登时就有了主心骨,哪怕歼龙队员的人数少得可怜,但是宁韶明一走过去,他们仍然自发性地聚拢过来。
“解放军同志,你救救俺家婆娘啊!”一个汉子哭嚎着扑了过来,“她把娃送出来了,人还在屋子里头呢!你们救救她……”
宁韶明赶紧扶住他,“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那个汉子闻言,迭声说着谢谢,哭腔都几乎将雨声压了下去。
宁韶明心里难受得很,给余庆栗使了个眼色,余庆栗立刻上前去安抚这些受灾后惊慌失措的百姓,然后和胡小戈一起把老人和小孩移至到暂时安全的地方,剩下那些有能力行动的人则是配合着宁韶明他们一起救人。
这个村子藏在山里,规模自然不大,林林总总数下来也不过是百来人。
因为提前有接收到电视和手机短信的通知,所以很多老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带着孩子和邻居抱团将就住了一晚。
这么一来,不管是没被埋的还是被埋在泥泞下的人数都比较集中,救援起来也方便多了。
村民在漆黑的雨夜里指明着方向,歼龙的成员各自带着他们开挖,此时距离山体滑坡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岳中校带着士兵艰难地跟了过来。
宁韶明让他带着人把幸存者和挖出来的伤者带走,雨还在下个不停,的确很可能会有二次塌方的危险。
岳中校抹了一把满是泥水的脸,“支援部队什么时候到?”
“应该还要再等半个小时,”宁韶明道,“我让他们直接去另一个村子了,中校你赶紧把人送出去吧。”
岳中校皱眉,“那你们怎么办?你就这么几个兵,就算救了人,又怎么送出去?”
“我的支援马上就到,”宁韶明言简意赅地解释,“这边的地势太复杂,徒步进不来,只能用直升机!”
岳中校瞪大了眼,“雨势太大了,直升机?他们不要命了?!”
宁韶明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忽然耳朵一动,他紧绷的脸色都松了几分,直接拿出信号弹往上放。
燃烧的信号弹的光芒大盛,映亮了宁韶明的脸,他喃喃:“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