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开口，声音清冷。

一瞬间叶轻尘愣在原地，眼前忽然刺进的阳光里走出一个男人，那人张扬的身子神胄一般的脸庞，身上的衣服总是那么的挺立没有丝毫的褶皱，嘴角的笑意阑珊，温暖的手掌抬起，正对着叶轻尘的放向。

“长钦……”

叶轻尘喃喃开口，正欲上前，却还未能伸抓到那人，画面一下转换，爆炸声响彻天际，惊起书上休憩的小鸟，扑打着翅膀逃出枝丫的密集。

真是车祸的现场。

变形的车里男人的身子近乎扭曲的形状，笔直的腿总是那般的有力阔步，却忽然被一截染红的硬塑料挤压到弯曲。

时光继续回溯，仿佛回到之前的场景，叶轻尘看到她在车里极尽狠毒的咒骂，满是不屑的眼神是任何撕扯着顾长钦的心。

那人只是隐忍，不言甚至不怒，他吞咽的喉结酸涩发疼，叶轻尘看着他在车里，手指陷在方向盘里，顾长钦把自己折磨的痛苦不堪。

“既然要离开，何不做个了断？难不成你还要继续？”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老依旧站在原地，叶轻尘微微愣怔，转过身，微微摇头。

“很好，既然要走，那就与做桩交易，不会亏了你，也周全了长钦。”

手杖点着底声音凛冽，圆润的珠子通透油润，顾老的话说完，声音落下，人已经站在了叶轻尘的面前，岁月积淀后的狠辣透着精光睥着叶轻尘。

顾老来的早，叶轻尘的话他听的清楚，若是叶轻尘真的甘愿也断的了情，那自然再好不过，若只是走了几日，旧情燃起心底生出不舍，那么局势就未必能掌控，顾老明白，斩草最终要的是除根。

周遭的人群里一片混乱，医生推搡着护士成群的往病房里涌，机器的滚轮推动闷声作响，尖锐的监护仪器每每启动总要响起一阵刺耳的提示音。

叶轻尘木然的站着，侧耳听着病房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她甚至能想到他的长钦该是如何的痛苦，细细的针头刺破皮肤，扎入血管，监护的仪器冰凉却要贴着皮肤。

“我现在只想救他，长钦……长钦已经……”叶轻尘缓缓的开口，眼中的悲凉更是加深了几分。

“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对你撒谎了，就是那些话，是我撒谎了，还说的那么难听，醒来可要忘了，不要记得，也不要记得我，好好的生活……长钦，对不起……”

叶轻尘贴着顾长钦的耳边，轻轻的开口。

宛如一把刀子狠厉的刺进心脏，隐忍到颤抖的声带透过牙缝溢出口的痛苦。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满满压制在心底的话，她的爱，她的痛，她的苦，可是到了嘴边，对着最爱的人，唯有一句对不起。叶轻尘声音低微，听得出的绝望悲凉，曾经也想过海誓山盟，她只要她的亲人，她的爱人能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多么好的生活，也不用多高的权利，只要平安健康，能长相伴在一起，

就好。

“长钦……”

叶轻尘再度开口，浓眉下满是悲戚的眼底异常的淡漠寂寥。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会在哪里慢慢的度过我的余生，你的爱会是我终生里最好的回忆，最甜也是最疼的柔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想起我，好不好？”

叶轻尘的开口的音调越发的低缓，手里紧紧的握着顾长钦的手，一丝一毫的分开都是撕裂一般的不舍。

“照顾好自己，我爱你。”

她记得他唇的味道，轻轻的说着告别的话，鼻尖抵着他的发丝，清爽间带着血腥的甜腻，手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气握紧大手。

苍白的唇落在男人的额头，发丝间落下一滴晶莹迅速消散在浓密的林立发丝中，叶轻尘的话低沉，坚毅，亦是诀别。

话已至此，酸涩的哽咽已经艰难的呼吸再也不能发出声，手掌里的温实真切存在，叶轻尘咬了唇，用了几分力气，终是不忍放开。

“长钦……”

叶轻尘惊呼出声，手中的颤抖来自手心里的指尖，眼中的瞳孔收缩到最小，慌乱的身体再次附身上去。

“滴……滴……”

忽然细密的蜂鸣没有了原本的规律缓慢，兀自提高了几个音调尖锐的叫嚣着，似乎提醒着沉睡在梦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