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扑到试验台上,拿起鉴定用的透镜,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十几遍,越看越激动。
真的,居然真的是血焰果,号称生死人肉白骨,修复肉身一切伤势的无上至宝。
许久,中年男人才回过神,尴尬一笑,“让客人见笑了,实在您提供的材料太贵重。”
绝对没错了,眼前看似年轻的黑袍人,说不定已经几千几万岁,你看那眼眸漆黑深邃不见尽头,满满都是沧桑的气息啊!
吸一口气,中年男人起身,“客人您的材料,属于最高等级的存在,我已没有资格接触,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见我的老师。”
门从里面打开,等得有些无聊的女修,瞬间露出灿烂笑容,可紧接着便僵在脸上。
中年男人道:“这位贵客从现在开始,由我亲自接待。”躬身行礼,“客人您请跟我来。”
不仅女修呆住,周边的客人们一个个也是瞪大眼,满脸难以置信。宣云楼的鉴定师,身份、地位相当不低,居然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恭敬,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秦宇准备,跟随中年男人离开时,一群修士抬着两只木箱,从宣云楼里面走来,为首是一名白净削瘦男子,满脸阴沉之色。
中年男人拱手行礼,“白管事,老师现在可否有空闲?我这里接到一位贵客。”
白管事挤出笑脸,“江大师现在应该有时间。”对秦宇点点头,微微拱手算是行礼。
一位鉴定师口中的贵客,他没有无视的资格。
突然间,其中一只木箱突然破碎,一名男子翻滚着落在地上,神色惊恐万分,“白管事,是木某一人开罪了齐大师,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的侄女!”
他装作被打晕就是等现在的机会,将事情闹开,或许有一线生机。
“求求您,求求您了!”
白管事脸都白了,今日之事见不得光,被木同这么一闹,肯定会引起一系列波澜。
“混账,把他拿下!”说着对周边看来众人团团拱手,“诸位客人,此人弄丢了齐云山大师一件极贵重的宝物,才会遭到大师的惩罚,白某马上带他消失,免得扰了诸位兴致。”
“不,不是这样!那条手链我已经买走,它就是我的东西,就算弄丢了也与齐大师无关啊!”木同已顾及不得,直接将事情挑明,“我是碧波宗的执事,你们不能草菅人命!”
白管事气的身体发抖,“胡说八道,快把他拿下!”
撕破了脸,木同哪里肯束手就擒,混乱中另一只木箱被打翻,一名年轻女子滚落出来。
不偏不倚,脸恰好对着秦宇,是木璇!
一瞬间他脑海闪过无数念头,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丢掉的手链,因此被为难……看来,这件事的源头,还是在他身上,秦宇皱紧眉头,眼眸变得阴晴不定。
“闭嘴,碧波宗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冷喝中,流觞长老大步而来,周身气息升腾,强大压迫让众人心惊,周边顿时安静下去。
“齐大师,木同为我宗中败类,不仅弄丢您的宝物,还敢污蔑您,请大师放心,老夫现在就将他带回宗门,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齐大师阴沉着脸点头。
凤清神色淡然,弱肉强食的修士世界,类似事情她见了太多,除了心头淡淡嘲讽外,不会插手半点。
木同神色惊恐,他很清楚今日局势下,一旦脱离众人视线,他与木璇必死无疑。
流觞长老杀了他们,随便找个负隅顽抗试图逃跑的理由,便足以给宗门交代,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两个败落家族小修士的死活。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流觞长老你与齐大师狼狈为奸,我要向宗门揭发你……”
流觞长老冷笑,“很好,我等着那天!”
抬手向前一握,无形力量汹涌而出将木同禁锢,再发不出八点声音。
他转身,“齐大师、凤清小姐,老夫先告辞了。”
宣云楼内外一片死寂,没有人是傻子,从木同所言及表现中,当然有所察觉。
但那又如何?
流觞长老、齐大师的意志,足以颠倒黑白,连凤清小姐都保持沉默,他们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淡淡声音突然响起,“等一下。”
流觞长老瞬间转身,双目精芒暴涨,锁定了说话之人,瞳孔微不可查收缩一下,沉声道:“这位道友有何赐教?”
秦宇弹了弹手指,“我还没看够热闹,怎么就要把人带走。”
看热闹……
众人心头一颤,就算真的是这样,您也没必要说出来吧,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无数人暗暗替秦宇捏一把冷汗!
不过他们心里,也有几分痛快,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他们虽然不敢阻拦,但能够看到有人出面,依旧激动不已。
流觞长老脸色铁青,寒声道:“老夫郑重提醒这位道友,最好不要自误,否则后果非你可以承受!”
鉴定材料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心中一阵发颤,这位可不是表面看来那么无害啊,真惹恼了他,就算是碧波宗的长老也未必够看。
他急忙走了几步,微微躬身,语速极快说了几句。
凤清眼眸一凝落在秦宇身上,扫过他肩头的猪大刚,神色露出一丝凝重。
略一思索,她上前一步,道:“这位客人,可否看在宣云楼的脸面上,不要插手此事。”
齐大师还需要交好。
秦宇微笑,“如果我说不呢?”
趴在肩头的猪大刚,腿一软差点摔下来,大哥咱别玩好了好不好?您这是在走钢丝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众人倒吸冷气,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强硬,面对凤清小姐也是一点脸面不给。
凤清眉头皱紧,略带哀怨看来一眼,“贵客何必为难我呢……罢了,既然您执意插手,便请出门之后再做处置,宣云楼不愿被牵连。”
这话既表示了对秦宇的尊重,也隐晦的提醒了流觞长老和齐大师,这人不好惹。
顿时,众人看向秦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变化。
流觞长老、齐大师脸色越发难看,却一时没有说话,这小子显然不俗,能让宣云楼退让,他们也不想多结仇家。
可就这么放过木家叔侄,他们颜面何在,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尴尬的沉默中,从箱子里滚落出来的木璇,一阵艰难的咳嗽后,缓缓睁眼眼睛。短暂茫然之后,她看到了被抓住的叔叔,接着又看到了,人群中位置醒目的秦宇。
眼神顿了顿,木璇咬住嘴唇,缓缓低下头去。
可这一秒的停顿,已足够让人察觉,齐大师眼眸骤然明亮,死死盯着秦宇,“这位道友,你认得此女吗?”
距离梧桐山十里外,蚁群悄然落在一处山凹,秦宇面无表情,“你到了。”
木璇神色感激,“多谢前辈送我回来。”见秦宇没有多说的心思,她恭敬的行礼,退后几步快步离开。
可刚走了没几步,秦宇淡淡声音响起,“你在山中迷路,是我将你送回来,仅此而已。”
冷汗瞬间冒出,木璇颤抖着称是,走出去好远,才感觉身上多了一些温度。
前辈好吓人啊,实力一定非常可怕,看来齐师兄他们,肯定是回不来了。
木璇摇摇头,以她的修为根本做不到这点,即便有人调查,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确定木璇离开后,秦宇踢了一脚猪大刚,后者“哼唧唧”着身体快速缩小,变得只有老鼠大,快速跑到秦宇肩膀坐下。
找炼丹师有风险,必须给自己做点伪装,比如肩膀上坐着一头,明显妖气不俗的迷你小猪,一看就不是等闲人,能减免不少的麻烦。
吩咐蚁群藏好,秦宇迈步向梧桐山行去。
……
木同抬头看了一眼,黑底金字的“宣云楼”硕大匾额,闪过一丝不解。
专门命人请他过来,是又有拍卖会了?
可也不对,凭他的身份地位,尚且不够单独通知的资格啊。
摇摇头按下心思,木同迈步进去,马上有人迎上来,“木道友到了,请跟我来。”
说话的是个白面瘦子,一双小眼睛细长,给人极为精明的感觉,在木同身上一扫下意识皱了皱眉,转眼便隐藏起来。
木同有点受宠若惊,对方是“宣云楼”一名大管事级的人物,自己只在拍卖上见过几次,可从没有这种待遇,赶紧笑容满面回礼,同时心里头暗暗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进了装饰精奢的包厢,看清坐在里面品茶的三人,木同脸上震惊再也隐藏不住,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木同参见流觞长老,齐大师、凤清小姐!”
不对,今天绝对有事,木同躬身不动,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流觞长老是宗门中的实权长老,他一个小小的执事,位阶差的不要太多。
齐大师则是梧桐山周边区域中,最负盛名的炼丹大师,交游广阔足以跟一宗之主平辈相交。
至于凤清小姐,就是“宣云楼”的大总管,没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可遍布上元山脉的“宣云楼”,本身就是极其恐怖的超级势力,作为它明面的代言人,自然没谁敢小觑半点。
这三位居然聚在一起,专门等他一个小人物,没错在这三位面前,木同很清醒很确定,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卑微角色。
流觞长老神色冷峻,向来对人不假颜色,可如今脸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笑容,率先开口,“木同,老夫便不与你兜圈子了,今天叫你来,是齐大师想向你购买一个物件,老夫与凤清小姐做个见证。你放心,齐大师必定给你足够的报酬,不会让你吃亏。”
木同脑袋有些发木,他们老木家败了很多年,好东西早流失干净,有什么是齐大师能瞧得上的?
心里头迷糊,表面却赶紧应下,“长老言重了,木同在宗中一向蒙您关照,齐大师有需要,您说一句我即刻便送来了,何必耽搁您与齐大师、凤清小姐的时间。”
这话给足了面子。
流觞长老笑容浓了几分,摆手道:“那不行,否则传到外边去,不知被编排成什么样。”
看木同的态度,只要开口事情就算成了,这么简单的小事,能够收获齐大师的一个人情,简直太划算。
轻咳一声,流觞长老道:“三个月前,你从宣云楼一场小型交易会中,购买了一条对魂魄有益的手链对吧?齐大师愿意以你当是购买的五倍价格回购,不知你是否愿意?”
木同脸色一僵,呐呐无语。
齐大师眉头微皱,淡淡道:“你若不愿意,十倍也可。”
流觞长老脸色阴沉下去,自感丢了脸面,“木同,你到底答不答应?”
凤清微笑看着眼前一幕,今日她只是恰逢其会,本着与齐大师交好的念头,才会出面做个见证,自然不会多说话。
对面,木同脸色发白汗如雨下,“大师、长老您二位不要误会,不是我贪得无厌,实在是那条手链,如今不在我手中。”
当下将事情原本道来。
齐大师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他耗费了大量精力,终于找到了那东西的下落,不想竟又出现变故。
流觞长老沉声道:“木璇跟谁去的?何时才能回来?”
木同苦笑,“我不知道啊!”
包厢陷入沉默,木同暗暗叫苦,长袍几乎被汗水浸透。
齐大师与流觞长老密语几句,后者道:“木同,你马上联系木璇,让她即刻返回梧桐山!”
“或者老夫可以派人去接她。”齐大师淡淡开口。
凤清眼眸一亮,看来这条手链极其重要,从宣云楼卖出去的,谁那么不开眼没有发现?否则,交好齐大师岂非轻而易举。
想了想,她放下暗中做手脚的打算,万一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木同急忙道:“我马上联系木璇,让她尽快回来!”
流觞长老挥挥手,木同恭谨行礼退下,等出了宣云楼,顿时一蹦老高,“我的小祖宗哎,说了不让你去,要是听我的多好?手链你可一定保存好了,不然咱们老木家就彻底完了!”
火烧火燎的往家里赶,开门直奔内屋,里面藏着木家仅剩的,最后一套血脉感应宝物,能够在同族间传递简单的信息。
当木同听到接收灵主的声音,在木璇房中响起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崩溃的。
“这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出门居然不带传信灵珠!!!”
正心塞难受,突然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木璇语气哽咽,“叔叔,我回来了……”好可怕,人家再也不要出去探险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木同拔腿窜了出去,双手抓住木璇,“你这个死丫头,终于回来了,快把我给你……”
他眼珠突然瞪大,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白净手腕,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眼前发黑双耳嗡鸣。
“手链呢!我给你的手链呢!小姑奶奶呀,你可别吓我!”
满心委屈、后怕的木璇呆住了,我受了多少罪啊,差点就回不来了,见面不说安慰、询问、开导我,直接就要你的手链,而且还那么大声的吼我。
叔叔果然不爱我了!
哇……我要哭……哇哇哇……使劲哭……
木同脸发黑,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哄得她止住眼泪,“木璇,别闹了啊,快说手链在哪,叔叔真的有急用。”
木璇抽噎着,“手链……我……我给人了……”
一口气没喘上来,木同仰面就倒,直挺挺摔在地上,“嘭”的一声吓了木璇一跳。
“叔叔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木同一脸青白,“完了,这次彻底完了!”很快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神色紧张盯着木璇,“你送给谁了?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