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初次驻足,却似久别重逢。
抛开心头的轻惘,她瞧着兄长一眼,也不拆穿他逃避功课的自欺欺人,问道:
“兄长最近可曾又结交了哪位读书人?”
她犹记得梦中对谈,她兄长是极喜欢与读书人厮混的。即使偶有自嘲,心知格格不入,也要与之为伍。
谢珩戏谑道:“自从结识了你的宝贝夫婿,还有什么读书人能入你哥哥的眼?”
李潜渊,那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学霸了,与谢珩这样的学渣有着天壤之别。
谢微想起谢夫人隐约流露出的意思,想探问女婿能否对谢家那块榆木疙瘩点拨一二。此刻想来,却是不用指望了。有他妹妹这样的军师在,谢大公子仍然战绩惨淡,实在是让人灰心丧气。
至于李潜渊……童试对他而言,可能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让他点拨,恐怕他还得细想究竟又何可点拨之处……
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天赋是教不了人的。
谢珩不知妹妹的腹诽,凑上前说道:“险些忘了一件正事,前儿刚得了一批印石,寿山田黄石,昌化鸡血石,尽数让送到妹妹的铺子里去了,改明儿别忘了问掌柜,若是全被人买走了,岂不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谢微一愣,她倒是听说过印石中有“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等,是文人雅士的心头好。其中寿山石中的田黄石、昌化石中的鸡血石等,更是有名。
只要不谈科举,她这位兄长似乎还是个靠谱的。当即谢过了,又好奇地问:“哥哥从何处得来的好东西?”家中生意他们兄妹俱未插手,就不知她这兄长还有什么其他门路了。
谢珩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稀罕的,我此行还遇见一位洋商,他的稀罕玩意儿才多呢,可惜大多被人抢先拍下了,如今还停泊在码头,三日后就尽数发送到买家了,我也就只能一饱眼福罢了。”
被洋商二字触动,谢微有心前往,却不知这个时代的女子可否随意出门抛头露面,虽说谢家不似礼教森严的地方,但也有可能是家主开明所致,未可就此以偏概全。
于是微微一笑,应道:“可惜未能与兄长同去。”
谢珩瞅着她,笑道:“你未出阁时,再热闹不过的街市,带个幕离也就去了,怎么嫁人了,反倒拘束起来了。”本以为妹妹按捺不住好奇,定要前往一观的,怎知她忽然改了性子。
谢微神色不动,自若地答道:“你既知我嫁了人,要去也是同他去,自是不必与你一道了。”
谢珩一呆,“你还真是不怕羞……”看了看妹妹,似感慨,又似欣慰,忽而扬眉一笑:“也就李兄敢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子,不过,你们过得好,也就不枉兄长我拼却身家性命,在父母亲面前为你们的亲事周旋了。”
……他喜欢我?
谢微真正呆住了。
难道不是盲婚盲嫁?竟是有了婚约之前就两情相悦了?再细想那梦中的兰草隐约有暗喻,只是她不肯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若早知如此,初见时他问及喜好之事,就循规蹈矩地答读书好了,何必另辟蹊径说什么数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