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归来(五)

此时离开的师徒二人已经在赶往主城的路上,身下的驴车在山路上颠簸起伏,硌得人臀肌生疼,好在驴车上垫了厚厚的干稻草,倒不是那般难以忍受。

正是早起惫懒之时,驴车的主人懒洋洋地在前头赶着驴,驴子慢悠悠地走着,身上似乎还带着山路两旁野草上的露水。

“大爷,能快些吗?”凌虚之下颌角紧绷,面色仍旧冷凝,他眼中隐隐带着急色。

赶车的大爷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哈欠:“后生啊,这驴啊跟人一样,一大早的也要缓缓呐,我这驴子平常都没拉过人,要不是看你们急,我还想叫四宝好好歇息一下嘞!”

“四宝”正是那只驴子的名字,听得大爷唤它,驴子仰头嚎了一声,阮枝眼里带笑,觉得甚是新奇,见凌虚之撇着嘴面色紧张,便宽慰道,

“你不用这般着急,苏殷行不会这么快追回来的。”

凌虚之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她,阮枝不慌不忙道:“那易容术为师虽不精通,但也曾接触一二,苏殷行脸上的东西虽然不易掉,但却不能接触到酒。他如此低调行事必是有所忌惮,茶馆人多眼杂,苏殷行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对我们下手。”

这些当然是阮枝猜的,她不懂什么易容术,但酒精有卸妆的功效,她不过是试试运气,果真戳中了苏殷行的死穴。

不过苏殷行为什么这般忌讳被人认出来呢?

阮枝眯了眯眼,眼底神色变换莫测。

凌虚之听完之后眉毛一动,怪不得阮枝要弄出动静吸引别人的注意,只是苏殷行既能亲手灭师,保不齐一怒之下对茶馆里头的人下手,看他身边的人气息沉着下盘甚稳,都不是普通之辈。

“师父不怕苏殷行恼羞成怒吗?苏殷行身边皆是高手,若是露出马脚,茶馆里的人未必是他的对手。”凌虚之皱眉问道。

“为师也不知。”

阮枝笑了笑,她抬眼看着前方,较常人更深的黑色瞳孔映着天边的日光,纯粹得如同曜石一般澄澈透底,凌虚之却莫名一寒,再看过去时却发现无甚反常,只当是早晨更深露重。

凌虚之稍微放下心来,阮枝随意找了个话题揭盖过去,等到了镇上便换了辆脚程好的马车,凌虚之善于赶车,便免去了带着闲杂人等的不便。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阮枝仍然为古色古香的建筑和人文风情所倾倒,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来往的商贩吆喝着招揽客人,那些陈列在小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时而有马车经过,车轱辘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奏的滚动声。

道路两旁建着无数酒楼茶楼,阮枝抬头看去,仍能隐隐约约看到二楼坐着的客人,衣香鬓影公子小姐们言笑晏晏甚是欢欣。

见阮枝站着不动,凌虚之以为她饿了,扫了一眼热闹的酒楼问道:“师父可要吃点东西?”

阮枝摇摇头,自她醒来之后便察觉到这具魂寄体的不寻常之处,除了感受不到寒冷,连一些基本的生理欲望都很浅淡,甚至可以连着两三天不吃饭,简直跟现代电视剧中那些“修仙”的人没什么两样。

“为师不饿,倒是你,可要吃点东西,赶了这么多日的路,先找个客栈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