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起龙此时反应过来了,忙道:“摄政王,昨日英亲王的镶白旗士兵,就是被这种火铳射杀的,前面的勇士根本没有放箭,应该是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
“明军火铳的射程,啥时超过大清勇士的弓箭了?”多尔衮总觉得眼前的战斗,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不觉皱紧了眉头。
汉军旗士兵的伤亡,他并不在乎,死了好呀,死了将来就不用分战利品了。
大清与大明的抚恤制度不同,大清的伤兵才有抚恤,死亡的士兵,是不需要抚恤金的,将其妻儿直接划拨给近亲属,没有近亲属的,妻儿收归本旗,再分配给需要的人。
反正死者的妻儿不用为生活发愁。
如果汉军旗没了,将来可以去汉地掠夺人口,再重新组建。
当初组建汉军八旗,甚至组建蒙古八旗,目的就是让他们在战场充当炮灰……
洪承畴向前方的战场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摄政王,汉军旗已经伤亡过半了。”
“过半?”多尔衮吃了一惊,这次随军出征的,几乎是汉军旗所有的士兵,足有两万四千士兵,过半就是一万二,加上昨日伤亡的七千骑兵,快要两万了!
吴三桂尚未露面,大清的勇士,连宁远的城墙都未摸到……
怎么办?
要撤军吗?汉军旗虽然死不足惜,但这样的战斗,完全就是被屠杀,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父汗、皇太极时代,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军队死伤太多,朝中一定有人出来呱噪,如果追究战争责任,豪格、济尔哈朗之流,恐怕不会安生,特别是那个阴险的代善,绝对不会旁观!
洪承畴从马背上一拱手,到:“摄政王,现在战斗不利,我们暂且撤军吧,等想到对策……”
宁完我也是道:“摄政王,汉军旗伤亡太大,明军的火铳又十分诡异,咱们还是暂且撤军吧!”
多尔衮知道,继续战斗下去,对大清极为不利,便将吴三桂骂了一会,方才让伊罗根传令撤军。
汉军旗得到期待已久的撤退军令,顿时勒住战马,调转马首,想要撤回去,周凤梧见鞑子要撤军,忙命令士兵们抬高枪口,增加距离,继续射击。
有些士兵杀得兴起,便冲出壕沟,想要衔尾追击,被周凤梧一顿大骂,方才乖乖退回壕沟,将胸中的憋屈额,用子弹发泄在鞑子的身上。
吴三桂在辽东与鞑子对峙了十数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过,这不是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他靠近李自成,小心地道:“皇上,我们要不要将骑兵放出去追杀一阵……”
“追杀?”李自成淡然笑道:“鞑子虽然损失不少骑兵,多尔衮的手中,至少还有五万骑兵吧?”顿了一顿,又道:“对付鞑子,还是要一点殿消耗,现在不是决战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是正经。”
多尔衮可是气炸了肺,原本要在吴三桂面前立威,没想到火炮几乎全部被毁,没有了火炮,汉军旗的实力大减,这几乎折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吴三桂这是在打脸呀,昨日射杀了七千大清的勇士,今日又摧毁了火炮,如果不给点颜色,他还当大清的勇士都是没齿的狗!
既然没有了火炮,汉军旗就是折了腿的瘸子了,至少失去一半的战斗力,干脆让他们当炮灰吧,反正打仗的双方都是汉人,狗咬狗……
多尔衮立即传令,让汉军旗上前,用他们手中的火器,扫清壕沟中的明军,然后将壕沟填平了,等着正白旗的勇士前去攻城。
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一样,都是依附于对应的满洲八旗,连旗帜都和满洲八旗一样,多尔衮这次南下,他直接掌控的满州骑兵,只有正白旗与多铎的镶白旗,人数太少,所以便将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全部带来了,虽然是向各位旗主借兵,但不是最核心的满洲人,阻力倒是不大。
汉军八旗并没有旗主,每旗的最高长官,是固山额真,实际士兵并不是一个固山的七千五百士兵,而是两三千人,各旗人数不等。
多尔衮是满洲正白旗旗主,汉军正白旗是他的嫡系部下,固山额真吴守进得到命令,立即整兵,率先向城下的壕沟扑去。
士兵们手中,都是远程武器,从明军缴获的各式火铳、弓箭等。
汉军正白旗动了,其余七旗,也不敢太落后,大清的军律,胆小畏战者,谁都有权处决,何况他们还是低人一等的汉军旗。
李信立在李自成的身边,正要传令开炮,吴三桂忙道:“皇上,李将军,这是汉军旗,两三万人,应该全部来了!”
“汉军旗?”李信顿时皱了眉头,“难道他们都是汉人?”
吴三桂点点头,道:“他们的确是汉人!”
“皇上……”李信知道李自成的心思,对汉人百姓一向比较仁慈,甚至超过天命军的士兵,“难道要向他们开炮吗?”
“李公子,吴将军,他们还算汉人吗?”李自成的脸上,显得非常平静,“他们用屠刀对着汉人兄弟,他们的家眷在鞑子那边,接受鞑子管辖,为鞑子生产粮食……无论他们的血管中是否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他们已经算不上汉人了……”顿了一顿,却是沉声道:“除非他们在战场反水,重新回归汉人这边!”
“皇上,臣明白了!”李信一面让炮兵用山地炮射击,一面让士兵用旗帜传令,让壕沟中的枪手们准备。
刚刚熄灭的山地炮,又重新怒吼起来。
每一枚开花弹落地,都是溅起一片血花,不仅士兵,连健壮的战马都会发出哀嚎,残臂、断腿,甚至整具尸体都被掀翻在半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方,裂成细小的肉末……
多尔衮有些心疼战马,大清的战马,一大半来自科尔沁蒙古,交换这些战马,可是花了不少牛羊!
宁完我端坐在马背上,双目微闭,嘴角不时地翕动着,洪承畴低下脑袋,暗中叹了口气,脸上微微变色。
宁远的城头上,李自成神情肃穆,他放下望远镜,肉眼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战场。
李信趴在垛口,轻声道:“皇上,汉军旗快要进入步枪的射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