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并不怀疑吴秋会反水,如果是反水,他应该出现在东城门才对,用嘈杂声吸引明军入城,然后在城门附近留下一支伏兵!
“将军,城内的人说,亥时打开城门,现在才刚进入亥时……”
宋文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太急了,也许是太太在乎成都了!
这是天命军第一次攻打朝廷一省之首府,而第七营也将是第一支进入首府的军队。
他不禁暗笑,这是怎么了,自己这一把年纪,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当年入洞房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激动过。
难道一切都是为了第七营?
他轻轻翻转过去,将身子放平,这样会舒服些,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闭上双目假寐。
过不多久,城头上忽地传来金属撞击之声,随即有人大喊道:“敌袭,快快起身……”
宋文条件反射似的一骨碌爬起身,侧耳倾听,负责观察的亲兵也是道:“将军,打起来了,城头乱了……”
“快,趁着混乱,先将护城河填起来。”宋文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起身,背起麻袋向护城河冲去。
城上已经乱作一团,明知城下有动静,城头上的明军却是无暇顾及。
护城河又深又宽,两千麻袋添下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幸好天命军昨夜的时候,已经向水底扔下了不少麻袋,算是填了一大半,今夜这些麻袋,只要不放错位置,恰好能将河水阻断,让士兵们通行。
河水很快就漫上来,渐渐将刚才投下的麻袋淹没,但另外一侧的河水,却是急剧降落,麻袋的位置,还是清晰可见。
宋文忙道:“快,先渡过护城河,进入城门洞下躲避!”
到了此时,已经不用担心惊动城头上的明军了,即便吴秋不能拿下东城门,宋文也要强攻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白等了?
天命军的士兵,人挨着人,手牵着手,这样才能摸索到脚下的路径,不过,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便极为缓慢,几乎比悠闲的大象还要慢些。
宋文心中焦急,便不断喝道:“快,再快些,也许下一刻,城门就会打开了,若是吴秋他们得不到接应,必然不得持久……”
士兵们心中都明白,但河水已经漫过了麻袋、夜色又是不明,阻碍的力量如此强大,他们又不敢点起火把,以免为明军的弓箭所伤。
自从列装了步枪,天命军的步兵,身上并没有铠甲,只有简单清爽的迷彩军服,在弓箭面前,根本没有防护之力。
天命军的士兵,都是淌着水渡过了护城河,鞋子、裤子都已经湿透了,有些士兵在渡河的时候,硬是将鞋子弄丢了。
幸好现在是五月份,蜀地的节气比兰州早,快要盛夏的季节,即便是子夜,温度也不会太低,士兵们倒是不用担心着凉。
讯息是绑在箭矢上射出城的,最后面有“秋”的落款,李自成一看,便知道是吴秋。
吴秋在讯息中说,自己这些人都是空着手偷偷潜回成都的,他们不敢回到原先的军营,所以身上并没有武器,这两日正在想办法,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他告诉李自成,下次传出讯息时,应该就能约定时间和地点了。
在讯息的最后,吴秋还说,城中只有七八千守军,连屯田军都用上了。
士兵的人数,与李自成的估计和得到的讯息,基本差不多,侯良柱、王维章连着在罗水、德阳大败,伤亡、失踪的士兵无数,城内不可能有大量的驻军,从这点来看,吴秋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吴秋只是一名普通的百户官,他有可能在释放烟幕弹,亦有可能因被捕而泄密。
李自成有些后悔,这些事情,当时应该交给汉清局,至少也要拿到吴秋的笔迹,然后进行核对。
不过,即便吴秋反水,再次投入明军的怀抱,对天命军也不会造成大的损失,成都城内,还有汉清局的人,只是人数较少,想要直接夺取城门,难度比较大。
大不了延误几天时间,就当是给赵光瑞时间多操训士兵了。
李自成吃过晚饭,便躺到床上,心中还是在盘算着成都府的事,成都府中有蜀王这个亲王,数百年不倒,在城内开枝散叶,如果查抄了蜀王府,粮食、银子一定不会少。
他当日要南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西宁、兰州地区流通的银子不足,想要南下打打蜀王府的牙祭。
宗室就像是毒瘤,不断从朝廷身上汲取养分,终有一日,会将大明吸干、掏空。
但除了宗室,成都府内的官员、商户、百姓,绝对不能侵犯。
这倒不是李自成不贪他们的银子,而是收拢民心的需要。
官民对立,已经有了数千年的历史,但从他开始,官员不得愚民,他要打造一支真正关心百姓疾苦的军队和官员队伍。
一旦进入成都城内,宗室必定要查抄,铲除特权阶层,让成都府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但士兵一旦查抄到眼红,难免会用手中的刀枪,侵犯大户、百姓的利益。
怎么办?
除了在入城之前,再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恐怕还要立威,天命军的士兵,每一名都十分宝贵,但为了大业,为了华夏的未来,个人的牺牲在所难免。
就看谁不开眼了。
天命军表面上军纪严明,这还远远不够,关键还是自律,无论何时何地,遵守军律、关爱百姓,不仅挂在嘴边,还要深入血液、骨髓,当这一切都成了习惯,士兵的政治素质也就上去了。
李自成还想到一个办法:责任追究制,就像上次要求虎骑兵、狼骑兵那样,一旦士兵触犯军律,他的上官都要承担连带责任,直至追究各营的主官——游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