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忘了娶妻,忘了世间还有春夏秋冬、忘了日升日落,起初的时候,他是为了报答大都督的知遇之恩,但随着研究的深入,他逐渐迷恋上了造舰,不知觉知之中,他的生命,已经融入到造舰当中,可以说,为水军造舰,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但今日,曹建有些心神不宁,知道大都督要来,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研究都做不下去。
原本周坤安排了士兵在远处观望,专门迎接大都督,但曹建不放心,硬是要自己去西面等待。
周坤拗不过他,知道他一向比较倔强,便由着他,只是派了两名士兵随行。
远远看到前面的骑兵,曹建的心脏“噗噗”乱跳,血液随着上涌,如同新婚时迈入新房的那一瞬间……
幸好骑兵还远着,只能看到远处的骑兵,连马蹄声都听不到。
曹建调整好心情,还在路旁的水沟中沾些清水,将散乱的头发打理了一下,惹得士兵们一阵大笑,“这个曹疯子,恐怕一年都未打理过头发了……”
“是呀,自从看到他,永远都是邋遢的样子,身上一股臭味,连捕鱼队的兄弟都不愿靠近他!”
“听说大都督要来,他才勤快起来,平日除了上舰,几乎足不出户,有时候我就想,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起不来,别死在茅屋里……”
……
“哒,哒,哒……”
战马的速度不快,马蹄在乱石上踩出有节奏的韵律,曹建心中一动:大都督总算来了!
他甩开跟随的两名士兵,迈开双腿,迎了上去,距离李自成尚有半里,便叩拜在地,“草民……草民叩见大都督!”
李自成吓了一跳,此处是水军基地,断然不会出现刺客、山匪之类劫道的,为何有人远远下跪?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失误,来此求自己的原谅?
他加快马速,向着下跪的身影疾驶而去。
何小米也是发现情形不对,忙在马臀上重重地抽了一鞭,紧紧尾在大都督身后,他将马鞭交至左手,右手已经搭上刀柄。
“咦?怎么是你?”李自成一拉马缰,降低马速,缓缓来到曹建的身前,“曹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草民叩见大都督!”曹建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立在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花猫脸的中年人,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曹建,不过三十出头,怎的如此邋遢?一个连自己生活都弄不好的人,能为水军建造合格的战舰吗?
李自成顺利在大河坝河畔立了兴海县,然后从曲什安河口渡过黄河,分别在北面的茫拉河中游南岸立了归南县,在巴曲河与尕日干河交汇处,立了同德县。
但他发现,归南县已经与原先的归德守御千户所所在的归德县连成一片,但同德县与龙游的洮州府之间,尚未连接起来,中间还隔着一些未名的山水。
想想还是算了,有了海南府与兴海县,已经能够阻挡西部的藏人,至于东南方向,都是些小部落,对天命军的属地,也不会构成威胁,交通又极为不便,暂时先让他们逍遥一段时间吧。
回到海南府城,李自成还在为三县的事发愁,三县的百姓,除了藏人,还有蒙古人和回人,就是没有汉人。
或许曾经有过汉人,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汉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异族同化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要管理这块土地,实在有些困难。
思索万千,李自成决定,靠近海南府的兴海县,将任用汉人知县,而黄河以东的归南县、同德县,将从归化过来的汉人中挑选,也算是对归化的一种奖励。
海南府立即放出讯息,从城内的汉人中招聘两名知县,分别去归南县、同德县赴任,只要是登记在册的汉人,都可以竞争,海南府将根据各人的平日表现,从中挑选出合格的人选。
李自成将这件事交给江源,趁着空闲,将藏人遗孀处置了,其中的五百户遗孀,包括人口、牛羊、财物,分配给狼骑兵,组成新家庭,王鹏可以挑选一户,其余的士兵,包括百户官们,只能从登记的名册中随机抽取,如果抽取的遗孀家庭,家中没有适年女人,可以再抽取一次。
剩余的三、四百户遗孀,从中挑选出五百余年轻的女人,还有三十上下能生养的女人三百余人,这些女人暂时由府里统一管理,她们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但要出城,必须经过府里同意,否则,格杀勿论!
这些女人家中的牛羊、财物、房屋等,也会随着她们一道,暂时由她们是要保管。
至于多余的老人和孩子,只能送给城内的藏人,只要他们愿意接受,可以随便领取,在府里登记下来,以后就是他们的家庭成员了,如果领养男丁,无论年龄大小,府里都会分配给一份土地,不至于让他们挨饿。
看在同襟份上,加上许多人之间原本就有亲缘关系,几乎所有健康的孩子和大部分老人,都被领养了。
剩余的老弱,尚有五六百人,基本上都是身心残疾的孩子,加上年龄实在太大的老人,无论留在哪儿,都是累赘。
李自成挠挠头,让这些老人自愿组成新家,单独立户,再剩下的老人孩子,已经完全被抛弃了。
李自成与江源、李过、王鹏、燕本宫商量后,决定让他们升入天国,既然红尘已经不需要他们了,还不如早些去天国享福。
老人们被迫含泪在城外自刎,有些人老得连弯刀都拿不住了,没关系,天命军的士兵会帮助他们一把,让他们早些解脱。
所有的尸体,一律火化,燕本宫望着城外的熊熊烈火,喃喃道:“天国虽好,他们还是有些贪恋红尘呀……”
李自成冷冷地道:“不,他们与天命军对抗,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是,大都督,属下明白了!”燕本宫忙弓着身赔罪,李自成不仅是天命军的大都督,也是天主教的教皇,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为这些藏人鸣冤。
回到行营,李自成再次打开行军地图,这些日子,李自成感到比当日在贺兰府还憋屈,所遇到的百姓没有汉人,山川、河流几乎都不是汉化的名称,不是说当初大汉的势力,渗透至此处吗?为何没有了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