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无影门的人都纳入军籍,既是为了让他们领到固定的粮饷,也是为了今后的管理,用军律来约束他们,虽然无影门的人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很难完全遵守军律,但至少他们要明白,无影门只是西宁军下属的一个机构,并非太上皇。
如果兄弟们的想法太多,得了银子就是自己的,或者因为与自己的特殊关系,就要求特殊的利益或者权力,那这股苗头从源头上、从一开始就必须掐死。
无论是军事、民政,还是其它的附属机构,在西宁,唯一的一项律法,那就是自己,写在纸面上的各种律法,都是自己在各个方面的延伸。
李自成微皱眉头,默然不语。
吴二毛见情势不对,一巴掌扇在宣洋的脑袋上,“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没有大哥,你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说这次的事,没有大哥的接应,不被川兵砍掉脑袋才怪,还能顺顺坐在这里喝酒?以前在灵州过的什么日子,难道忘了?还不向大哥赔罪?”
话刚说完,他扫了众人一眼,已是率先离座,匍匐在李自成的面前,“大哥,兄弟们一时……脑子……宣洋的脑子一直不好使,大哥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大哥……”
“大人……”
众人大惊,齐齐跪倒在李自成的面前。
李自成轻轻把玩着酒盏,虽是满盏,却没有洒出一滴蒸馏酒,他淡淡地道:“二毛,各位兄弟,在整个西宁,只有你们叫我大哥,所以在大哥的心中,对你们就会亲近些。”
“……”
“不过,凡事无规不立,大哥希望,我们永远是共患难同富贵的兄弟,”李自成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直到他们刚刚抬起的脑袋又重新垂下去,“二毛兄弟说的不错,你们以为立了大功,但功劳不是全部属于你们。”
李自成忽地将声音提高四度,“如果没有接应你们的士兵,你们是否能平安抵达西宁?如果接应你们的士兵也看中这些银子,那这些银子又将如何分配——他们同样冒着与川兵作战的危险,同样将生命置之度外。”
“……”
“没有,他们谁也没有要分这些银子,更不会找我要军功,他们只是服从我的命令——他们平日领着我发的粮饷,就该服从我的命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哥……”吴二毛再次抬起头。
李自成伸手阻止他说话,“二毛,各位兄弟,以前你们闲散惯了,可以没有‘集体’这个概念,可是,从你们来西宁投靠我的第一天开始,你们就属于西宁军的一部分了——不管你们有没有入军籍,平日里,西宁军发给你们粮饷,你们可以逍遥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但是,一旦有了任务,你们必须不辞劳苦地去完成,这是你们的职责,不是功劳,谁要是不愿意,尽管离开西宁,另谋高就!”
“……”
“现在跟你们说说什么叫‘集体’,”李自成铿然道:“在你们需要的时候,集体会给出一切所能的帮助,你们饿了,集体给你们粮食,你们渴了,集体给你们清水,你们冻了,集体给你们棉衣和房子……”
“当然,集体不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它只能保证你们不被饿死、渴死、冻死……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能靠你们自己去争取,立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现在你们连一日的操训上都未去过,连一次的战场都未上过,为什么可以直接当上小旗官总旗官……”
“大哥,我们知道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哥……”
……
“以后你们都是军人了,二毛闲暇的时候,要带着兄弟们学习军律军纪,”李自成轻轻叹口气,“都起来吧!”
“是,大哥!”吴二毛又“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其余的兄弟也是跟着叩了三个响头。
吴二毛没有回到座位,就站在八仙桌的对面,朗声道:“大哥,我吴二毛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在灵州的时候,每日都要为吃饱饭而发愁,自从跟了大哥,这日子——简直是在天上,我吴二毛只有一句话,以后大哥让干啥就干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吴二毛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宣扬刚才被吴二毛打了脑袋,算是特别提示,这时也占了起来,“大哥,我这脑子一贯不好使,大哥千万别生气,以后,我只听大哥的,大哥让干啥就干啥,只是我脑子笨,大哥千万别让我打狗,我自小就怕狗……”
李自成哈哈一笑,在众人都表态之后,脸上的寒霜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各位兄弟,刚才已经说过,这只是给你们奖励的第一个方面,目的是给你们找一个终生的饭碗,即便将来大哥出现不测,有了这份粮饷,你们也不会饿着冻着!”
“大哥……”吴二毛几乎哽咽了,他张了张嘴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空气。
跟其余的兄弟相比,李自成当年是他结识的,又果断认下了大哥,但李自成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潦倒的兄弟,一旦站稳脚跟,就派人千里找寻,让他们来到西宁,过上了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当日他信任李自成,多少有些赌博的心里,今日他宁愿再赌一次,那时还有数十文的赌本做为见面礼,而今日来到西宁,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赌本了,他是依靠李自成而活,这完全是只赢不输的赌注。
李自成朝吴二毛微微颔首,继续道:“行赏的第二个方面,吴二毛做为掌门,调度有方,赏银百两,上官嗣羽直接立功最多,赏银八十两,其余的兄弟,每人赏银五十两,明日去军需官孙林出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