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马背上的人面黑无须,圆脸大嘴,看着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一说话却声如洪钟,很有震慑力。
此人便是这次五路大军征夏的始作俑者,熙河路经略使李宪,同时也是五路大军统帅,名义上节制其它四路。
一名宦官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很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他此时的成就除了神宗皇帝的信任之外,其它方面基本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不要说比王中正那种纯粹的监军出身强不少,就算和种鄂这样的将门世家比起来,他的战功也只多不少。
甚至连王韶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当年两个人一起熙河开边时,不敢说一半,至少也有四成功绩要算在这位宦官头上。
但这一次五路伐夏的大战役令李宪十分不痛快,因为战事一起就有点脱离了他的控制。
先是鄜延路的种鄂不听命令坚决不出横山发起进攻,然后又是驸马王诜偷袭凉州得手。还没等这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被证实,董毡和青宜结鬼章又传来了噩耗,青塘兵临阵退缩了。
这一连串变故严重影响了李宪的计划,其中最头疼的就是青塘兵。在随后传来的消息中,有一个人名让李宪很是警惕,溪罗撒!
青塘的新主人之一居然是他!这个名字李宪听说过,就是从董毡哪儿得知的。按照董毡的说法,他和溪罗撒乃是不可共存的仇敌,怎么可能把位子传给这个人呢?
而董毡的养子阿骨朵居然也在和凉州兵马作战时死于战场,只剩下亲子欺丁正在和溪罗撒抗争。
可是失去了大部分部落的支持,欺丁正被溪罗撒打得节节败退。支持他的部族越来越少,估计也抗不了多久。
李宪和董毡不能算朋友也算是老熟人,双方还曾经当过敌人,打过不止一次,后来又成了同殿为臣的同僚,各自管辖的区域挨着,不仅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互相之间还多有联系。
以李宪对董毡的了解,不太可能做事如此马虎,青塘兵打仗也从来没这么勇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立马逃,就算逃不掉还能选择投降呢,怎么可能与青塘第一猛将、最信任的养子一起战死沙场呢?
“拆掉城墙填满护城河?这是为何!”对于这个命令,不光讹力命万分不解,就连蒋二郎也瞪圆了眼珠子。
好端端的一座大城为何要拆掉?当初西夏大军攻城的时候都没舍得拆,现在威胁去除了怎么反倒不要了呢?
“城墙怎能是本官拆掉的,自然是西夏军队攻城时所毁。几万敌军狂攻不已,城墙有些损毁再正常不过。若不是三军用命,再加上湟州百姓的义勇军援救及时,本官是否还有命在都是问题。王大,你说呢?”面对蒋二郎的质询洪涛并没说为什么,而是讲了一个从来没发生过的故事。
“那是自然,官人当时就在残垣断壁上率领众将与攻城之敌力战不退,这是我新军将士亲眼目睹。蒋大人不在此处,没有见到官人以一敌百的的景象,否则断不会问出此等话来。”
王大深以为然,只要是洪涛说的她都拥护,虽然心里也不明白为何要拆掉这座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城池。
在她的带领下,所有青年团员也如大梦初醒般点头不已,就连天武步军的几位将官也不得不跟着点头,好像他们脚下的城墙都已经不存在了。
“可……”蒋二郎还是没反应过来,但他明白这位驸马又要出坏主意了,所以忍住一肚子疑问闭上了嘴。可讹力命跟随时间有点短,不太了解上司的脾气秉性,还在试图问个明白。
“城没了新军一样驻守,至于别人嘛,有本事就来试试呗!”王大是根本没理解,只会跟着起哄。王二则是想通了,见到讹力命依旧糊涂就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嘶……夏人确实凶悍,据说济桑城那边的河湾里尸体堆积如山,由此可见一斑!”让王二一说讹力命终于想明白了,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帅司大人真尼玛狠啊,不光打仗狠,对自己人也狠。仅仅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抢功劳,就把好端端的一座城给拆了。
但是吧,越是这样手段高明、计谋百出的主帅越值得下属跟随。傻乎乎直肠子成不了大事,这个道理讹力命已经知道很多年了。
都说合理的奖惩制度和高工资能提高生产效率,其实啥制度和工资也比不上把刀架在脖子上效率高。
二千多名夏人俘虏在弩箭和钢刀的驱使下,只用了六天时间就把这座方圆四五里的城池拆得千疮百孔。城市的轮廓依旧在,但防御功能连百分之三十都剩不下,甚至连护城河都被填平了。
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对新军而言只是稍微增加了一些防御难度,武器弹药足够,依靠车阵其实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