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人可能比汉人弯弯绕稍微少那么一点点,但也绝不会十天半个月就能走完换代的过程,光是诛杀董毡一族的行动估计就得持续几个月。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没把内部整合好,溪罗撒敢离开青塘出兵吗?必须不敢,前脚走了后脚青塘就会换个新主人。
那些青塘兵并不属于董毡或者溪罗撒,他们是各个部落的。得到部落的召唤,溪罗撒估计都到不了凉州,就得在军中被人咔嚓。
但蒋二郎想去试试洪涛也不拦着,有些事能说服,有些事必须用事实抽脸才会信。不管他去哪儿,只要离开凉州城自己就算达到目的了。
“你看什么?本官说的不对吗?”刚才和蒋二郎说话的时候,洪涛就感觉到黄蜂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现在没外人了,可以有啥说啥。
“大人言语中对陛下和朝廷多有不敬,小人觉得这些话以后万万不可再对外人提及。君不密失国、臣不密失身。”黄蜂点了点头,很严肃的提出了批评。
“你快歇会儿吧,这都六天了,西夏大军转瞬即到,我就算站在城楼上骂官家,你有本事把密奏送出去吗?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帮本官干点活儿。蒋指挥走了,你就接替他指挥一营新军去北城防御,怎么打仗会吧?”
放在平日里洪涛装孙子装得好极了,有事没事儿总把皇帝挂在嘴边,就差刻在脑门上。但人不可能装一辈子,谎言终归是谎言,一到紧急时刻立马原形毕露。小命还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哪儿还有功夫拍大舅哥的马屁,更不会怕谁去给自己打小报告。
“……末将不如帮大人镇守南城,那里的城墙刚刚修补完成还不甚坚固。上阵杀敌乃属下本职,自打跟了大人之后,这根蜂刺都快生锈了。”黄蜂也不是傻子,新军就这么几种战术,一巴掌都数的过来,再说不会就是怯战。
但他不想去城北,凉州城北面三十里是沙漠,就算西夏人兵再多也不会从沙漠里来,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但这么玩也是有后遗症的,万一凉州城得而复失,这个大屎盆子就全是自己的了。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就全成了罪状,会被人挖出来各种鞭挞,北宋开国之后最大的奸臣非自己莫属。
其实这就是一次赌博,凉州城守住了洪涛就是大宋用兵如神、忠君爱国的名将,之前不管干过什么操蛋事儿,也会被这个光环盖住。
中国人从古至今都是这个思维模式,想说一个人好必须啥都好,不好也得粉饰成好。要是想黑一个人,他从头到脚就不能有好地方,当年扶老太太过马路得说成是作秀、捐助失学儿童也要说成诈捐。
公德、私德、人品、性格、工作、生活,包括呼吸出来的每一口气息都得带着罪恶,好像不这样就不解气。
“二郎,带着你的部下也走吧,他们在城里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乌鞘岭那边应该更需要你们。有一支神出鬼没的骑军在外围骚扰,也能帮本官分散一下敌军的注意力。”
送走了苗魁,洪涛又把蒋二郎叫来,打算把特种兵也派出去。这些军人自打当兵那天起就一直在受罪,没一天舒服时候,不是训练就是出征。
没有他们的协助,自己也混不到如今的地步。但此时就没必要再拉着他们一起陪葬了,人不能总倒霉,那样谁都会觉得不值。
“大人不要对朝廷报太大希望,不是故意说丧气话,末将十七岁入禁军至今为止可算身经百战,从未见过一次两军配合无间。以一军对垒反倒更容易获胜,败绩往往就败在友军身上。此处无凭无障,距离最近的兰州三百里,西夏军队势必一路拼死阻拦。别说李宪,就算王韶王大人亲临也难以短期抵达。凉州城一旦被夏人合围,大人就难以回到乌鞘岭了。”
蒋二郎是为数不多反对死守凉州城的将领,他倒不是不相信新军的战斗力。新军也算是他半亲手训练的,让他没有底气的还是朝廷。
也不能说朝廷故意拖延,而是长久养成的习惯,会让没有隶属关系的几支军队根本不能协调统一战术思想。有的想突进、有的想稳扎稳打、有的想以退为进……
其实不管用什么战术,只要能协作统一都可以获胜,但就是做不到,每次总有人出幺蛾子,你还拿他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