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这个时候越发开心了,脸带笑意地说道:“有孙如此,朕心安矣。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怕出问题。天下之大,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越怕就越有可能出事。怕的只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手段,甚至是做出愚蠢的决策。最少在你这一代,朕是不用担心了。既然群臣都等着看朕的决定,那么,朕也就不让他们失望。想当第二个英国公,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再次进入文华殿,朱瞻基不经意地对敬妃的方向点了点头,她立即激动地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
午宴时,朱棣显然情绪很好,还笑着勉励了朱高炽一番,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而吃过午饭,朱棣简直一刻也不想等,直接让人安排护卫和明轮船,又叫来了大半个朝廷的文武大臣,一同前往方山窑。
朱高炽一开始还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听了朱瞻基的解释,也没有明白水泥是个什么东西,神色间也有些不以为然。
朱瞻基已经懒得纠正他的思维了,对这样一个思想僵化的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方山窑这边,得到了內监提前通知的羽林右卫将整个方山窑这里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但是孔诚就有些着急了,因为第二窑的石灰刚烧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试验。
而窑洞边,也就盖起了几个坞堡样式的圆形矮墙,也都还没有来得及试验呢!
这个时候皇上就过来了,会不会觉得他们没有尽心尽力呢!
实际上,朱棣还没有想过太多的功能,只要这个水泥能修路,修桥,修河堤,就已经足够他满意的了。
而水泥的坚固性也让没有见识过的群臣都惊讶无比,想着那到处都是的石头,烧制以后就能碾磨成粉,然后加水加沙凝结,又能随心所欲地变会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甚至有人提到用水泥给朱棣筑一个比山还高的雕像,而朱棣竟然也大为心动。
这就让朱瞻基有些汗颜了。在没有足够的钢筋为骨的情况下,建一个全混凝土的几百米雕塑,怕不是没建成就要倒塌,那个时候,倒霉的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所以听到这样的提议,朱瞻基立马以水泥性能还没有完全研究透彻给否决了。
并且要孔诚研究能替代钢筋的铁竹当做筋骨,在朱瞻基的印象里,似乎曾经建设楼房,都有用竹子替代钢筋的历史。
目前来说,这种初级的硅酸盐水泥,也就只能修路,修桥,修河堤这些基础作用。并且还只是小桥,因为标号不够,想在长江里修一座后世那么大的长江大桥,是不可能修起来的。
在脑子里面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朱瞻基说道:“爷爷是为英国公的事务烦恼?”
朱棣楞了一下,问道:“何以见得?”
“赏无可赏……孙儿是爷爷血脉亲人,本为一家人,赏与罚也只是玩笑。可爷爷将赏无可赏这句话脱口而出,由此可见内心有所思。而当今朝廷,能当这句话的文武大臣,唯有英国公一人。”
此话一出,文华殿偏殿里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任何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而敬妃坐在张氏的下首,紧紧攥紧了自己的手帕。
朱棣扭头大声问道:“现在何时?”
李谦的声音传了过来。“陛下,差一刻午正。”
朱棣这才又扭头跟张氏说道:“午正后一刻进膳,我跟基儿去东苑走走。”
张氏瞪了朱瞻基一眼,这才万福说道:“基儿冒失,这等国家大事,如何能问计于他。”
朱棣笑道:“你勿要担忧,基儿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就是说错了话,我也不会真的怪罪于他。”
没有用朕自称,说明朱棣是真的没有生气,张氏这才放下心来。
妄议国政,要是朱高炽僭越,恐怕朱棣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他对朱瞻基的偏爱,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说完,他率先向殿门外走去,朱瞻基连忙跟上,扶住了他的左臂。这一次没有太监敢在凑上来,只敢远远地跟着。
爷孙俩来到了东苑,朱棣这才甩开了朱瞻基的手,将手臂背在后面,在林荫道里慢慢走着。“从小到大,你说话做事总是三思而后行。这一次你跟我提起此事,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朱瞻基落后半步跟在他身边,点头他看不见,嗯了一声才说:“自英国公回京之前,朝廷内外的议论就已不少,自梁章上书之后,风气逾烈,孙儿就是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各界之见。”
“那以你之见呢?”
“黔国公之封,虽然开了公候世镇一地之先河,实乃特例。我大明疆域虽广,却无一寸多余。在大明疆域内,此例不可再开。”
朱棣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前走。“也就是说,大明疆域之外,你认为此例可开?”
朱瞻基答道:“每次孙儿看着那地球仪,总会畅想天下之大,难以想象,若整个天下都为我朱家所有,那才是坐拥天下。但……天下之大,由大明传到美洲的圣旨,怕不是在路上就要走一两年,我们又怎能确保那里就真的属于我大明,属于我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