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没有穿越成太孙,而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除了造反,只能去当个海盗了。
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活在这个压抑的时代,他一天也忍受不了。
对面隐约传来了号角声,在战场的厮杀声中,不注意根本听不到。
而大明这边的鼓点也停了下来,敲起了铜钲,这也就是所谓的鸣金收兵。
朱瞻基躬身抱拳说道:“皇爷爷,孙儿想去探望受伤军士,望皇爷爷恩准。”
这个时候,可是拉拢人心的大好时机,朱瞻基虽然不能直接拉拢将领,但是在士兵面前卖好,朱棣应该不会管。
听了朱瞻基的请求,朱棣迟疑了一下说道:“难得你有这个心思,摆出我的仪仗,代我问候受伤军士。”
走进了战场,才能清楚地体会到这个时代战争的残酷性。
在落后的医疗基础下,受伤,特别是重伤,内伤,往往就代表一个生命的结束。
大明势大,人多势众,虽然在对战局势上处于被动,但是牢牢占据了战场的上风。
瓦剌人的退兵,那些受伤的士兵,落马的士兵,也都被留在了战场上。
那些重伤的士兵被大明的士兵直接补上一刀,然后砍掉他们的脑袋。
他们丝毫不在乎战场的血腥,提着一个个还在滴血的人头,喜气洋洋地跟监阵官报备。
这一个北元人头,可是实实在在的二十两白银,按照当今士兵收入来算,就是大半年的薪水。
要是有哪个人杀上几个敌人,娶老婆,盖房子的钱就都赚回来了。
而来到了伤兵营,这里的气氛登时就压抑了许多。
虽然在朱瞻基的影响下,军队招收了不少军医。但是这些军医也只能治一些外伤,严重的内伤,或者断手断脚的外伤,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许多士兵的身边都围着亲近的同僚,趁着还没有死,将遗言带回去。
朱瞻基摆出了一副后世电视上面领导探望英雄的架势,没有丝毫的架子,挨个慰问众人。
他的出现也让所有人都激动无比,一些轻伤的士兵甚至激动地跪了下来,感动的痛哭流涕。
其中一个还不二十岁的士兵,左手断了他都没有哭。但是朱瞻基只是和声和气地说了几句好话,他就激动地哭的像个孩子。
而像他这样的人还占了一大半,对他们来说,太孙跟他们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在内心里,朱瞻基还是有些开心的,这种固化的阶级观念,对他这个人上人来说,是乐于见到的。
交战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双方的伤亡人数都超过了五百人。
大明的士兵当场死亡的近百人,另有近百人即使死不了,也变成了残废。
但是瓦剌人的损失更大,他们足足丢下了最少四百人,其中只有少数几个被留下了性命绑了起来。
不过,战争还未结束,等待他们的是锦衣卫的酷刑审讯,恐怕会生不如死。
山坡上的瓦剌人当然也注意到了大明军队的调动,军旗的移动,就意味着军阵的变化。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值守了一夜的军士们要被换到后面去休息,刚醒来的军士们还没有兴奋起来。换岗带来的短暂混乱,就是瓦剌人一直寻找的机会。
但是,这个漏洞是大明故意暴露给对方的。
看到瓦剌人从三里之外冲下了山岗,朱棣大声喝道:“擂鼓。”
架在土城上的十余面大鼓被整齐地敲响,随后,连绵十余里的大鼓全部被敲响,鼓点逐渐一致,格外振奋人心。
一块块整齐的军阵中,被腾出了几十米宽的通道,各骑兵部队从大营中间慢慢冲了出去。
敌军未至,他们以逸待劳,要等到敌军进入一里之地,才开始加速。
这种万马奔腾的场景是现代社会根本看不到的,马蹄溅起的灰尘逐渐扬高,给原本清新的草原清晨增添了一份灰黄的肃杀之气。
瓦剌人自己都没有吃早饭,当然不会留给大明军队吃早饭的机会,哪怕是试探性的攻击,他们也要把战争的节奏给控制住。
虽然看似来势汹汹,但是其实他们的攻击非常保守,冲出来的军队不到一万人,还主要集中在他们的右翼,大明军队的左翼。
因为在大明军队的右翼,有着瓦剌人最畏惧的神机营。
左翼那里距离中军足有四五里路,朱瞻基只看到瓦剌人冲了下来,不一会儿灰尘扬起,就挡住了视线。
在整齐的大鼓声和奔腾的马蹄声中,连厮杀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让朱瞻基格外着急,他没有想到,自己就在战场上,竟然看不到战况。
相比心里长草一般的朱瞻基,朱棣倒是还很镇定,只有轻拍着城墙的手,也暴露出了他此时的兴奋。
一阵东风吹过,战场上的场景终于又露了出来。
望远镜里,两军的接触并不深入,瓦剌人根本不敢穿插太深,都是骑兵的交战,他们想跑容易。
但是如果被大明的步兵围住,固然能多杀几个人,但是想跑就不容易了。
这只是试探性的攻击,瓦剌人还远远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这种短兵交接的场面虽然没有现代枪炮战的恢弘气势,但是在残酷性却更甚于枪战。
因为枪战只用扣动扳机就好了,而现在,所有的人要用刀在对方的身上砍。
一刀往往砍不死,还要补上几刀,许多人几乎是初一接触,就浑身鲜血。有些是自己的血,更多的是对手的血。
不要说杀人了,让现代人去杀猪,杀牛,许多人都下不去手。而现在,他们杀的是同类。
朱瞻基却一点也不畏惧,在现代他亲手杀的人就有几百个,当初杀那些索马里海盗,尸体就装满了一艘船。
看到此情此景,他身上的暴虐细胞一个个全部活跃了起来。
他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朱棣的眼睛盯着战场,余光看到了他颤抖的手。“怕了?”
“不,孙儿不怕,只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