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岁的嘉兴公主则靠在太子妃的腿上,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喝着有些苦的中药。
药还没有喝完,看到朱瞻基进屋,她就把药碗往旁边一放,飞扑着迎了过去。“太孙哥哥,太孙哥哥,我想去你的宫里玩,天气太冷,母亲都不让我去游乐园玩了。”
为了展现自己这个大哥仁爱的一面,除了在春和殿原址修的露天游乐园,朱瞻基在他住的兴庆宫还专门用一间大殿弄了个室内游乐园。
朱瞻基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笑道:“想去玩就把药喝了,夜里睡我那儿都行。”
朱瞻基穿越的时候,文华殿里还空荡荡的,但是这几年朱高炽连续添了几个妃子,又生了一堆儿女,现在东宫的住所就有些紧张了。
兴庆宫是朱元璋修建的自己散心的地方,占地面积比东宫还要大。再加上紧挨着兴庆宫修建的永福宫和永寿宫着两个原本公主们的建筑群,因为公主都出嫁了,现在也都空无一人居住。
朱瞻基一个人就在宫中占了一大片宫殿群,房子绰绰有余。
太子妃看见儿子过来,开心不已,亲自来帮朱瞻基脱去外袍。“外面那么冷,还到处乱跑,你身子骨就是好一些,也不能大意了。”
朱瞻基放下了嘉兴。“母亲,我知道。你看我出门,都是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朱高炽这个便宜父亲的基因绝对有问题,生的孩子,几乎都没有几个没事的。
朱瞻基他自己只活了三十七岁,这还算好的,反正他模糊记得大部分孩子都早逝,好几个公主都是没有成年就夭折了。
周游也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会不会改变朱瞻基的命运,对他来说,前两世自己都只是活了三十六岁,这辈子已经是赚的了。
不管活多少岁,对他来说都没有一点压力。
“农庄的年货都运回来了吗?”
“明日才能回来,我已派人去句容催促,不会误了明日舅舅的寿辰。”
“还是我儿能干,指望你父,还要我们娘俩给他补贴。”
太子名义上是国家储君,但是那只是朝廷定位。在皇室这个大家族里面,太子的地位没有任何优待,见了朱棣的的妃子,也要自称儿臣。
在这个皇宫里面,因为朱棣对朱瞻基的宠爱,朱高炽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朱瞻基。
后宫的妃子们过寿,朱高炽这个太子不能失了礼数,送礼都要比别人多一成。他还有属官,仪宾这些下属要打赏,还有各界大臣,宦官要结交,哪里的礼都不能少。
所以朱高炽这个太子虽然薄有家资,可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而朱瞻基不同,他几乎只有别人送礼的份,在宫中哪怕要送一些礼出去,那些后妃们也都加倍返还。
再加上农庄,俸禄,特别是他的生意……他的小金库比太子的多多了。
朱瞻基安慰笑道:“父王是应酬多,自然手紧一些。儿子的命都是你们给的,一些身外之物不也是父王,母亲的吗。”
嘉兴扯着朱瞻基的衣角说道:“嘉兴的也是父王,母亲的。”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朱瞻基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却一阵抽疼。
他又想起在现代的儿女们了。
“太孙竟然亲手杀人了?”
在武英殿得到消息的朱棣忍不住楞了一下,才又问道:“亲手杀的?”
“确是亲手所斩……”
堂下跪着的乃是身着斗牛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他熟知朱棣性格,不等朱棣再问,就将皇庄里发生的一切禀报了上来。
听到朱瞻基小小年纪,竟然丝毫不怕死人,还将人头提在手里,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第一次亲杀人,吐了半天,夜里还一宿都不敢睡,生怕鬼魂索命……。吾孙比吾强。”
“陛下……这件事……要不要与刑部,都察院……”
“不用管他们,吾孙斩杀的是幼军逃兵,非普通民众,轮不到他们插手。快跟我细说,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太孙殿下亲斩逃兵后,面不改色心不跳,于阅兵台又亲口许诺了一系列幼军此次北征的奖惩条例,虽然大部分条例按照京卫条款惯例,但是有两条却是京卫不曾有的。”
“一是允诺若有幼军战死,将会携带骨灰返于下马坊,配享皇陵……”
朱棣的笑容凝固了起来,一双鹰眼直瞪纪纲。“果有此事?将太孙原话禀上……”
纪纲立刻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意图太明显了,他立即重重磕头说道:“是臣失言,太孙只言下马坊位于太祖皇陵下,乃是风水宝地,永享国祚之地。葬于下马坊,就如同配享皇陵。臣……失言……”
朱棣一脚踹向了纪纲的肩膀,让他重重趴在了地上。“太孙的话岂是你可曲解的!我不管你与汉王有没有勾结,下次再敢冒犯太孙,小心你的狗命。”
“臣……不敢!”
纪纲不敢起身,心中暗叫晦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太孙一点过错,想要试探一下,就被皇上给看出来了。
不过皇上性情深沉,既然动手……不,动脚踹他,那就说明他心情正好,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他一边磕头,一边喊冤。“臣不敢插手皇上家事,只是一时失言,请皇上明鉴。”
朱棣又坐了下来俯身看着他问道:“还有何条例不符常例?”
“太孙言幼军俸禄不能超过诸军,他却准备在下马桥南部建立安居房,赏与有功将士。”
“既然是太孙动用自己的银子,即便不符常例,也无可厚非。起身吧……”
等纪纲起身,朱棣又吩咐道:“太孙年岁渐长,羽翼渐成,正是展翅高飞之际。太孙出宫,锦衣卫以后也派四个好手随行,片刻不得离身。解缙的事是你不对,即使太孙对你出气,你也不许给我记在心上。”
“臣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能!”朱棣斜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继续点拨。太孙年幼,需要扶持,但是雏鹰高飞,也需要磨砺。“李至刚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纪纲长舒了一口气,将调查结果介绍了一遍说:“此人虽无大恶,却风评甚差。解缙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他,才被他诬陷。如此品行不端之辈,还请皇上圣裁。”
纪纲算是明白了,太孙就是皇上的逆鳞,谁也不能碰。吃了这一次亏,他再也不敢跟太孙对着干了,所以干脆卖太孙一个人情。
朱棣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李至刚此人虽无德,却是有才之人,一直关在监狱也有些浪费。交趾布政司布政使黄福黄如锡上书,交趾民众大多不识字,不通教化,需要增派一些官员,既然李至刚是儒家大才,就让他去帮黄如锡教化交趾民众吧。”
从西华门出了宫城,纪纲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湿了,此时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以前他不敢明着结交太孙,但是现在皇上让他派四个人跟着太孙,也是默许让他跟太孙拉关系了。
所以他在考虑,要以什么方式来讨太孙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