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供佛,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把钱财宝贝送给了僧人……如果说佛菩萨是皇帝,那么僧人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普通人没法直接见皇帝,必须通过太监传达,而历代的史书都明明白白写着,太监之中,好人不多,坏人不少!
僧人为何要宣扬佛法,大周朝廷为什么要一力灭佛?叶华承认了,大周是为了利益,为了财富,那,那僧人呢?是为了解救苍生于苦海,为了光大门户?还是一样,也为了利益,为了能不劳而获?
李煜不断拷问自己,坦白讲,这些念头放在过去,简直是大逆不道,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如今他已经被踩到了最底层,变成了人家的马童奴仆,他能关心的无非是生存和果腹而已!
越是这样,反而越能透过纷繁的假象,看清楚问题的本质……
当阳光照进帐篷的时候,李煜眼圈通红,嘴角却露出了欣然的笑。
突然,他将手里的佛头高高举起!
狠狠摔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这还不过瘾,又搬来石头,砸得粉粉碎!
我心中有佛,何必在乎土偶佛像?
要知道,这个佛头可是花了二十文钱买来的!二十文能干什么?能换十个大包子,能换两双草鞋,能换一斤青盐……这些东西,对于眼下的自己来说,哪一样不比佛头来的有用?
“哈哈哈,我悟了,我懂了!”
李煜咧着嘴大笑,迎着阳光,重瞳当中,放着奇异的光彩。
一切的争端,无非是利益之争罢了!
兄长囚禁父皇,抢夺皇位,是这个打算,大周灭佛,把铜像熔铸钱财,也是这个打算,就连僧人,让百姓向庙宇捐赠施舍,还是这个打算……一切的一切,世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着,天下道路万千,行人匆匆,一人为名,一人为利!
世上本来就没有是非对错,所在角度不同罢了!
从皇子的立场看,是一番景象,从奴仆的角度看,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将心比心!
李煜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尽管他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但是他的心重新格式化了,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李煜欣然跑到土丘上,踏着下面的尸体,没有半分恐惧。他又跑去东城,那里的奴隶市场格外繁荣。
商人们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
老将军赵弘殷凯旋,他押解着上千名契丹俘虏,全都是青壮的男丁,一个个肌肉鼓起,剽悍雄壮。
商人们指指点点,眼睛都冒着光!
“在他们的眼里,只怕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群能带来丰厚回报的牲畜吧!”李煜饶有兴趣看着,和上一次的恐惧惊骇全然不同。
他甚至关心起一个奴隶的价钱,五贯,只要五贯,半头牛而已!
有个商人一口气买了一百个奴隶,全部送给兽医动刀子,商人瞪大眼睛,又叫又骂,让兽医千万小心……这家伙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害怕损坏了他的财产,没错,奴隶不是人,是财产!
三千人需要一个很大很大的坑,才能埋起来。
完工之后,变成了一座土丘。
李煜的帐篷就在土丘的下面,距离不足五丈,地下三尺,就埋着整整三千具尸体,这是一场艰苦的修行!
“师父,弟子想不明白,你那么偏爱李煜干什么?”
叶华笑了笑,“你要是觉得那是偏爱,师父也偏爱你一次,如何?”
赵二吓得退后两步,连连摇头,清楚归清楚,但是没有谁愿意主动受罪。
“我只是觉得李煜变得厉害了,久后必为大周的祸患,师父如此做,怕不是为了对付李弘冀吧?”
叶华横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聪明!”
“李煜这般的才子一千年才出一个,假如能把他驯服,就会成为东南文人的表率,用处很大的。东南各国,打下来容易,治理却难上加难,尤其是文人,最难搞的。要用他们,又不能不防,非常艰难!”
“世上还有事情能难得住师父?”赵二歪着脑袋道。
叶华忍不住笑了,“你师父只有一个脑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别人,就连你小子的心思,我都未必能看得透。”
叶华突然探身,不客气道:“你大哥受伤了,你爹在前线拼杀,你不关心他们,眼睛光盯着李煜,你给我说,你小子是什么打算?”
赵二被问得目瞪口呆,难得,这小子脸颊变红了,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却被叶华给捕捉到了。
“哈哈哈,我知道了!”叶华笑道:“你是看上了周娥皇,对吧?”
“师父,你,你胡说!”赵二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是害怕坏了师父的大事,弟子真的都是为了师父考虑的!”
赵二努力撇清楚,可有些事情,是越说越讲不清的。
周娥皇长得好,才华好,又带着江南女子的妩媚温柔,绝对是女神级别的,像赵二这样冲动的少年,盯上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想弄死李煜,抢占人家的媳妇,那就太过了!
“我听说周娥皇还有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赵二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师,师父,你,你太过分了!”
“为师有什么过分的?”
“她妹妹才六岁不到啊!”赵二整个人都不好了,吓得落荒而逃,他要静静。叶华也吓得不轻,大小周后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差得年纪这么大……对了,赵二怎么知道的?
这小子一定打听过,奶奶的,果然在打周娥皇的主意,你小子就是个坏种,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坏蛋!
叶华突然发现,难道当皇帝的人,都有染指别人妻子第癖好?
曹操,李世民,赵二,铁木真……貌似还不少啊!
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走上邪路,叶华决定加快李煜的进化速度。
“你想过没有,那些人为何要背叛大周,和契丹人勾结在一起?”
李煜低着头,怀里还藏着一个佛头,他的身躯蜷缩,像是一个惶恐的小兽,他舍弃了尊严,像是一个爬虫苟且着,怀里的东西给了他最后的一点念想——今生如此,或许来世就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