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 作家与皇帝9

帝后心中有愧,常召他们夫妻进宫共同抚育龙凤胎,这才稍稍缓解信王与信王妃痛苦。

天启九年夏,魏忠贤重创东林势力同时,自己也遭弹劾,清流的报复来势汹汹,九千岁威风多年,终于挡不住这次攻势,求皇帝救他。

皇帝曾允诺保住魏忠贤性命,遂褫夺他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送往中都守陵。

魏忠贤万万想不到,他一手带大的哥儿待他竟会这般绝情,一到中都便一根绳子上吊,了解了性命。

皇帝听说消息,叹口气,命人将魏忠贤好生安葬。

若是从前天启皇帝,定不会这般待魏忠贤,可如今皇帝这个壳子里装着的灵魂,还有普祥真人一半。天启视魏忠贤为大伴,普祥看他却是棋子。

普祥从作家一跃而成为天下至尊的皇帝,性子中独断寡情的一面逐渐显露,也就皇后还能得他几分温情。

当日普祥一心寻思,想饿死自己,偏魏忠贤想方设法抢救回他性命,皇帝醒来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是你自找的。

魏忠贤一死,阉党风流云散,此时东林亦饱受打击,皇帝趁机收拢人心,颇有“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之势。

天启九年八月,福王举起反旗,自诩正统,谎称当日神宗皇帝留下遗诏命福王即位,光庙篡改遗诏,福王韬光养晦至今,终将维护正朔。

福王拉拢一大批不肯做工、科举、经商的宗室,叛军直逼京师,而此时皇帝手中可用军队极少,只得仓促应战。

十月,黄台吉绕开关宁锦防线,借到蒙古突破长城,直抵北京城下,史称己巳之变。

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叛军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皇帝此时腹背受敌,形势比崇祯十七年甲申之变时更为严峻。

皇帝恍然发觉他仗着通晓历史,却忽略了时移世易,别人又不是那戏台上的皮影,他都变了,难道旁人便会照着原来路子演下去么?

他到底失于急躁,导致情势恶化至此。

好在,皇帝尚未全然失去信心,他与被磋磨了十七年的崇祯不同,他心中尚有一线希望存在。

皇帝即刻安排皇后与信王一家出逃,令他们先去南京,再保住山东,若情势再坏,哪怕远渡海上,也要留下光庙一线血脉,以图他日东山再起。

皇帝对信王道:“慈烺年幼,我若殉国,你便即位,仍旧以慈烺为太子。五弟,这天下便托给你了!”

谁知信王摇头道:“我不走。”

皇帝惊怒交加:“你不走,我们都死在这里,大好河山是让给福逆还是让个鞑子?”

信王道:“臣受皇恩多年,若背弃天子自行逃命,他日泉下无颜见列祖列宗。皇兄安排王妃带着太子与公主出逃罢,臣跟着皇兄,若敌军近前,臣先殉国,才轮得到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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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499作家与皇帝9

天启八年夏秋,陕西红薯、玉米丰收,好消息传到京城,皇帝扬眉吐气,阁臣沉默一瞬,拜伏在地,贺皇帝大喜。

皇帝自然大喜,这两样作物不晓得能救多少人性命,一旦推行开来,陕西、河南一带饥民减少,便不怕天下大乱,流民四起。

要晓得大明并非亡于满清,而是亡于李自成。

然而满人已经成势,再轻忽不得——天启六年努尔哈赤死亡,黄台吉即位为汗。天启七年五月,黄台吉亲率大军侵明,宁锦之战明军大胜,险险阻住黄台吉南下脚步。

天启八年,黄台吉与蒙古会盟,席卷天下并吞八荒之心昭然若揭,明廷申斥鞑酋狼子野心,但除了防守,并无反攻之力。

这年仅有的好消息便是红薯、玉米两样救命粮食的丰收,皇帝再也等不得,下令明年即刻在陕西、河南等地推广,以备饥年。

另一样好消息则是信王妃有孕。

自献怀太子薨逝,紫禁城中再不闻孩童嬉闹声,皇帝身体不错,甚至拉着皇后一道练习强身健体之术,然并无效果,上至皇后,下到妃嫔皆无消息。

皇后有意再为皇帝挑选美人,以诞育子嗣,皇帝阻止道:“如今情势哪里容得我耽溺美色?便是要纳美人,也须得等到天下平靖。”

皇后每日望眼欲穿,只盼自己或妃嫔有孕,但好消息迟迟不来,倒是信王府上先传来好消息。

皇帝心中已有计较:只怕他不得生。

论理,天启皇帝本该在天启七年八月便驾崩,普祥真人灵魂自后世来,扭转他命运,却扭转不得他子孙运。

史上天启皇帝没有一个子嗣活到成年,天启六年六月之后宫中再无人怀孕,只怕这一遭仍是如此。

皇帝既不得生,就该从宗室过继嗣子,诸藩都眼巴巴看着,皇帝哪里容得他们觊觎皇位,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眼珠子全挖出来。

信王妃有孕,皇帝倒长出一口气:若不出意外,这一胎就该是后来的慈烺太子,他不甘心把皇位给别人,给这位慈烺太子,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罢。

果然到天启九年初,信王妃诞下龙凤双胎,皇帝御笔赐名,男名慈烺,女名媺娖。

然后皇帝找弟弟哭:“我这把年纪,膝下吾儿,实在荒凉得让人心惊……”

信王本极敬爱兄长,瞧他哭成这样,登时慌了:“皇兄何必说这等话,我们兄弟,我儿子便是你儿子,你嫌宫中荒凉,我多带慈烺入宫,承欢你膝下便是。”

皇帝抹把泪:“也不用那么麻烦,五弟,你把慈烺过继与我做太子罢。”

信王大吃一惊:“皇兄,你年纪尚轻,何必、何必……”

信王说不下去,他初为人父,将一对新生儿女疼到骨子里,便是要天上星星月亮,他也能想法子去摘。若是有人想抢孩子,他恨不得咬死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