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那些个当铺、牙婆,尤其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锦衣卫很快就带来另外一份消息:柳义等人在一家当铺里,发现了圆圆的金镯子。
那镯子原是百合送给圆圆,上头有宫廷暗记,锦衣卫自当铺向源头追查,不过半日时间就查到大娃一家。
缇骑临门,大娃爹娘唬得抖衣而颤,不晓得自家犯下啥事,听说与金镯子有关,大娃娘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上:“你还说不是偷的!”
大娃爹苦着脸道:“大人,我们实在没做啥坏事,大人要罚,我们认罚,只我这儿子还小,求大人别叫他成个孤儿。”
锦衣卫不理会大娃爹,问大娃:“这镯子当真是你捡到?那失主长啥模样?”
大娃愣愣地说:“就是我捡的,我没偷!他们家儿子长得怪秀气,跟个小姑娘差不多,性子也像小姑娘,我要跟他玩,他娘都不让。”
和圳与荣哥儿都生得秀气,不过宋好年认定那孩子就是和圳:不是他自傲,他家孩子有胆子同人贩子周旋,荣哥儿养得有些娇惯,不见得敢做下这样事情。
又追问大娃爹娘那一家子去处,大娃爹娘这下晓得那看着老老实实的行商竟是一对拐子,当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抱着大娃叫道:“幸亏你没给他们拐走。”
柳义道:“男娃儿要好生教,要不然这点子年纪就晓得捡金镯子,往后瞧见无主的金银也捡回家不成?”
大娃爹娘连连答应,道往后定然好生教训这小子,再不让他生事。
这里再往东往南,便出南直隶地界,锦衣卫分析,这伙拐子多半沿水路走,以免在陆上留下痕迹。
锦衣卫签发通缉令,追查拐子夫妇并被拐的四个孩子,宋好年、柳义等人沿水路追去,一村一村探问,唯恐错过孩子们踪迹。
却说那拐子夫妻瞧着荣哥儿救回来,就想尽快将他出脱,“他那伤是个麻烦,这两日看着好了,要是过两日又发起热流脓来,死在船上,是咱们损失。”
和圳有心阻拦,才开口说:“爹,不如过几日再卖他……”想好的借口还没说完,拐子一巴掌打下来,骂道:“要你多嘴!”
和圳看王吉祥眼露凶光,再说下去,只怕自个儿跟圆圆都要受牵连,连忙闭嘴,陪笑道:“我都听爹的,我这不是不懂,爹教我。”
和圳嘴甜,半日将拐子哄得转怒为喜,下船去打听买家前,还与和圳道:“回来给你买糖吃。”
和圳浑没听进耳朵里,他心焦如焚,却又势单力孤,没法同时救下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小得跑不动的圆圆,一个伤得生死难料的荣哥儿。他也不晓得这船究竟在哪儿,只得死死记住这地方河岸并树木模样,远处山峦更要印在脑子里,要是荣哥儿被卖掉,他总要回这里来,再救荣哥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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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宋好年动了真火。
原本,宋好年是个好脾气的人,寻常旁人就是冒犯着他,他也不大计较,很肯为旁人着想,体贴他人难处。
这几年他统共动过两回真火,一回是柳如龙推倒身怀有孕的百合,害她差点儿滑胎,宋好年一怒之下将柳如龙打了个半死,并阉了那杂碎。
还有就是这回:宋好节不成器也好,成日纠缠不清,想从宋好年身上敲诈些钱财也罢,宋好年都可不计较。
看在当日做过二十来年兄弟份上,松松手饶过他去,朝廷法度既已给他教训,宋好年便不再追究,强要给他更多教训。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主意打到几个孩子身上。单是他对荣哥儿、鱼儿下手,宋好年就想把他千刀万剐,更何况他还把手伸到了圆圆跟和圳身上。
和圳是宋好年亲侄子,与儿子没啥两样,圆圆可是他宋好节嫡嫡亲亲的外甥女,他咋就下得去手,将那样大点的女娃拐去卖给人?
要是卖去谁家做童养媳、当丫头还好些,左不过被打死,可要是卖去那些个脏地方,那真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宋好年一想几个孩子下场,一颗心疼得简直要裂开,他们捧在手心里当宝一样的孩子,就要给人作践到阴沟里去,偏这人还是他养兄弟。
事关皇孙,锦衣卫不敢有分毫怠慢,甫一收到消息,就星夜兼程赶到,追查拐子消息。宋秀秀在宋好节家里寻着和圳的长命锁,宋好节自然是祸头子,他虽连夜逃走,半路上又和拐子夫妇分开,到底不晓得掩饰行踪,好查得很,没过几日,宋好年就带
着锦衣卫将他堵死在赌坊里。
这赌坊半黑不白,本就不是啥守法营生,见着锦衣卫,就好似老鼠见着猫儿,躲还来不及,哪里敢上来阻拦?锦衣卫为追捕宋好节,将省城掀了个天翻地覆。他们是皇帝仪卫,直接追随皇爷,对皇室忠心耿耿,因此一见宋好节,即刻卸去他四肢关节,几百年传下来折磨人的
手法,尽数用到宋好节身上,疼得他杀猪般嚎叫起来。宋好年逼问他把几个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同伙又在哪里,宋好节先时不肯说:“你们打我,几个小兔崽子就挨打,你们要捉住我,就永生永世别想把几个小兔崽子找回
来!”
他吓得都尿裤子了,竟然还有几分急智,晓得拿孩子们做人质保住自个儿。
宋好年关心则乱,当真有些顾忌,不敢下重手。偏一旁锦衣卫都是刑讯老手,闻言冷笑道:“既这么着,免不得请你到诏狱里头走一遭,诏狱本为达官显贵而设,你倒是沾光,也能到里头走一趟。实话与你说,几百
年来,在诏狱里头熬过刑不松口的,一个指头数得过来,你自认是个好汉,不肯开口,我们难免把最厉害的刑罚拿出来。”
宋好节吓得要死,还嘴硬:“成啊,你们尽管给我上刑,那几个小兔崽子一准儿没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