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圳接过手帕子,捂到荣哥儿头上拿手按着,不一会儿手绢就给浸得湿透,和圳满手血淋淋,慌道:“这咋办,再止不住,他真要死哩?”别看那拐子夫妻两个没人性,他们防着和圳,瞧见他慌里慌张,才信这是个寻常娃娃:要是和圳从头到尾狠心狠意,轻易认下他们做爹娘,又对荣哥儿没半分情分,
拐子夫妻两个也要胆寒,王吉祥立时就能结果了他。
鱼儿小声说:“你这样没用。”
“那咋办啊?”这船上可没有白药使唤。
鱼儿抖抖索索蹭到船头,小声叫:“娘,我抓把灰。”
女拐子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你听听,一个两个都叫起娘来!”
王吉祥狞笑道:“这样正好,免得人问起来,我们还得打他们几顿,他们才晓得听话。”
女拐子当真让开身子,让鱼儿抓把才烧出来的柴灰:荣哥儿就是一笔活生生的钱,死了他们不可惜,可要是能活,毕竟是个赚头。
鱼儿捧着灰撒到荣哥儿额头伤口上,和圳瞪大眼,险些儿惊叫出来。鱼儿说:“撒上灰才能止血哩。”和圳这才想起,乡下有些穷人家,受伤后没有药物,只好用草木灰止血,倒也是个法子。只可怜荣哥儿娇生惯养这些年,怕是头回受这样重的伤,竟连正经药也没用
上。
撒上灰,再把手绢子捂回去,荣哥儿伤口上的血渐渐止住,和圳在他脖子上摸一摸,只觉脉搏微弱,触手冰凉,不禁心下一阵恐惧。这是他又一个错误,他本可安抚荣哥儿,叫他也做出和顺的样子,好歹保住这几日安全。可他为让自己更加安全,为取得这对拐子夫妻信任,故意做出与荣哥儿不合
的假象,还荣哥儿孤立无援,最后不得不以幼童之身对上两名大人,重伤至此。
到这时候,和圳处境也有危险,他既要想法子保住荣哥儿性命,又不能让拐子夫妻对他起疑。
十来岁的男孩儿苦苦思索半晌,恰好那拐子夫妻吃完饭,将剩下的锅底丢给和圳道:“吃了去洗锅,我们家不养闲人。”
和圳看看锅底只剩一层锅巴,这锅巴不比他在家中吃的香脆,就是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偏生腹中饥饿,顾不得再讲究。
和圳抓起饭勺就给自己塞进慢慢两口饭,边嚼边叫圆圆过来,给她也喂两口。圆圆嫌这饭又苦又硬,眼泪汪汪地就要吐出来,和圳喝道:“不许哭,吃下去!”
圆圆只跟和圳熟悉,只肯亲近他,和圳吼她,她委屈得不行,但也只得慢慢嚼了吃下去。
和圳心里苦笑:这锅巴你不吃,下一顿还不晓得是啥,说不定就没得吃。和圳自己跟圆圆吃了大半剩饭,鱼儿怯生生看他,因他这几日凶悍,不敢跟他争执。和圳这才把锅给鱼儿,叫她也吃两口,并洗锅去:“我不敢不听爹娘的,可支使个
你,小意思!”
鱼儿狼吞虎咽,锅巴粗糙,她吃得快,嘴里出血,也顾不得。
那女拐子吃饱喝足,招和圳过去说话:“你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少爷,咋做事情这样不讲究?”
和圳心里一紧:来了!
他说认爹娘就认爹娘,丝毫反抗没有,难怪拐子夫妇起疑心。回想起来,当时和圳没法子,只能顺从,到底没把事情做圆。他低头道:“说是啥大户人家少爷,我就是个小老婆养的,明面上看着穿金戴银,实际有些时候连好饭都吃不着。要是我亲爹、大娘真个疼我,能把我扔到乡下亲戚家
不肯管?爹,娘,你们别看我穿得好,那是这几日过节,要给外人看的,我在家里还不如在外头。”
和圳脸上现出几分狠戾,“我乐意跟着爹娘学些个江湖行走的本事,将来杀回去,将我亲爹、大娘,并那些个往日欺负过我的小王八蛋们,杀得一个不剩!”他这一番话,总算将自个儿先前漏洞补上,又对了王吉祥胃口,郭大姐还觉着这孩子太狠,王吉祥却笑道:“成,像我儿子,往后,我就认你是我儿子!从今往后,你
跟我姓,就叫王狗儿。”
女拐子道:“别看这名儿不好,贱名好养活。”
和圳跟着笑:“我王狗儿以后一准儿孝敬爹娘,你们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拐子夫妇两个自认收服和圳,对他更加放心,一个去歇息,一个看着船顺水往下漂,和圳叫圆圆看着荣哥儿,自言自语道:“我还没打够他哩,他要是死了,我白损失
一注钱不说,找哪个出气去!”
郭大姐笑道:“狗儿,你只会盯着那个小兔崽子,就不晓得这里还有两个女娃儿?”
和圳一愣,好一阵才说:“我听爹娘说,女娃儿好卖钱,要是打坏她们,岂不是没钱花?”
“我儿倒是个财迷!”郭大姐笑骂两句,心说这小子只认钱,又有些傻乎乎,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娃娃,闹不出啥大乱子,遂由他去。
和圳当着拐子夫妻的面,光明正大照看荣哥儿,只不时手重些,摔打他两下,嘴上又叫骂得厉害,这样竟也混过去。
大人看小娃娃,多少都有些轻视,这拐子夫妻不防和圳聪慧,因此给他骗过。
和圳强迫鱼儿与他轮流照看荣哥儿,整整一夜,荣哥儿不曾断气,第二日一早灌些米汤下去,便算保住这条小命。
和圳咧着嘴笑:“你小子命大,我的媳妇本,我爹娘的棺材钱,就着落在你身上哩!”
拐子夫妻没说话,他们哪里晓得,和圳已在心中为他们设计好死法,他们的棺材,定然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宋好年追上宋好节,在省城一家赌馆捉住他,几柄绣春刀一起压在宋好节脖子上,锦衣卫大喝:“老实交代,你把几个孩子拐去哪里?”宋好节腿一软,跪倒在地,尿液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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