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两样?
杨林一面走一面给自个儿宽心,可这心里就是疼得不行,好似丢了一大块,哽得他喉咙发堵、眼圈泛红,走在路上吓人一跳。
杨林走后,迎春对腊梅道:“你瞧我这不是没事?今儿就把摊子摆在你家门口,你看着我总成吧。”
腊梅这才应下,姊妹两个一道去她家收拾菜蔬,预备下晌还摆摊。
汪小福跟汪大娘也听说这事,都来跟迎春说:“你没出事就好,那两个迟早叫老天收去!”下晌摊子摆起来,果然来吃粉的人都不晓得迎春昨晚遭那一劫,还是照常与她说笑,迎春一面麻利地给人烫粉,一面在心中感念杨林:要救下她容易,要捉人立功也
容易,可把事情死死压下去,维护她名声,可是真的叫人没法不感动从这日起,不论迎春咋说,腊梅夫妻两个都定要送她回家,看着她屋子里点起灯,才肯离去。他两个有时也瞧见杨林远远跟着,只没跟迎春提,也不晓得迎春知不知
道人家把她心尖上。因迎春是宋好年二姨子,县令不敢怠慢,三日后提审柳耀文父子他们做下这等下流事,就算迎春是个寻常姑娘,县令也不能放过他们:他老人家自个儿也有个闺
女哩。人犯拉上堂不由分说先打二十杀威棍,县令手中有迎春供词,有杨林证词,又有柳忠、柳耀文父子两个往日行径卷宗,心中厌恶之极,依律重判,发往南澳洲做苦役
。往常刺配,最多三千里到海南,前些年圣上遣水师往南澳洲去,听闻开发出大片土地。不过当地气候与中原不同,土著性情剽悍,毒虫遮天蔽日,发去做苦役的人犯
,十有要死在那里。
闻说判决,汪小福等人都啐道:“便宜他们!”
杨林道:“他们犯下的事情,要再往重判是不能,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且讨不到便宜。”
自中原到南澳州,其间路途何止千里,差役押送人犯去开荒,路上自然先顾着自个儿,然后才管人犯死活。
人犯多是重犯,做下恶事,死了也没多可惜。
杨林公门中人,只消同押送差役打个招呼,也不用怎样磋磨他们,只要不看顾,就足够他们惨死路上,那个人都不用脏手。谁知还没到上路时,那柳忠就在狱中犯病,怕光怕响动,浑身扭曲蜷缩在角落里,看见水便抽过去,满嘴流白沫,模样十分吓人。到后头,竟连听见“水”字或是水声
都不成。
不过五六日,柳忠口吐白沫死去,报给县令,县令晓得这病不祥,急忙叫人拉出去烧掉,但凡他沾过东西也都一并烧掉,免得把怪病过给人。
柳耀文命长些,给差役押送去南边,他缺条腿,差役可不管,每日紧催慢赶,但凡跟不上就要吃一顿鞭子。
上路不过几日,路过一处野林,林中一向有桃花瘴,瘴气来时差役退走,柳耀文染上瘴气,等差役再寻到他,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浑身肿如尿脬。差役不敢搬动他,等人断气,草草拿树枝架在尸身上一掩埋,便回去复命。那林中有野兽,自来刨开树枝草叶,啃食尸体。
迎春性子里有暴烈一面,当日她受辱,宁肯一根绳子把自个儿挂仇家门口,也不肯受人闲言碎语。
为这个缘故,杨林再想就近照看她,也不敢逼太紧,唯恐激起她厌恶,反而坏事。
谁知一时照看不到,竟闹出这等事,杨林悔得要死:“我就该每日悄悄看着她回来,就是她说我两句又有啥,还能少块肉不成?”
腊梅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哪能怪你?”也是迎春运气不好,一来这条巷子里住的人少些,又睡得早,二来柳耀文父子两个踩点好几日,把情形摸得熟透,竟没惊动人,就是迎春那一剪子扎下去,柳耀文都
忍住没大喊大叫,成心要做成事情,把迎春后半辈子捏在手心里。
要不是杨林忽然动念,只怕她当真为自个儿不落到那两个王八蛋手里,又要寻死一回。
杨林见不着人,不晓得迎春好不好,嘴里说着要走,眼睛落在窗户纸上恨不得烧穿,好看看她模样。忽然手底下捕快来报:“已抓住柳忠,就等副捕头回去。”
杨林连忙转身就走,问捕快道:“咋这样快,那老狗没跑?”
捕快道:“我们抓到他时,他叫狗咬着不放,倒省了我们许多力气。”
原来晚上光线暗,柳忠慌乱中没看清杨林公服,只道是迎春认得的人,要晓得那是个公差,他就是拼命也得跑得更远些。
柳忠撇下柳耀文逃跑,心道那柳迎春不一定敢往外说,他这叫花子模样跑出去倒招人眼,不如从长计议,走一条妥帖的路。
他可想不到,杨林当晚就使人到处搜捕他,就是他连夜逃命,也逃不了多久,更何况他还没跑远。
天快亮时,柳忠瞧着一户人家门户不紧,便想偷人家衣裳,好歹装个体面样子出来,好离了这地方。
谁知人家门户不紧自有依仗,一条大狗扑出来,死死咬在他脸上不松口,柳忠老胳膊老腿儿连踢带打,还是叫那大狗咬得浑身是伤。
亏得这狗驯过,没下死口,要不然就是咬死他,他也没处说理去:大不了狗赔命给他,那主人家可啥事没有。
一番吵嚷惊动捕快,抓住柳忠,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捉住柳忠的捕快在杨林跟前邀功:“副捕头,回头可要请嫂子好生犒劳我。”
杨林脸色一变:“昨晚那起子事情,哪个都不许说出去!”
迎春清者自清,可别人的指指点点不好受,她这辈子受的搓磨已够多,杨林能给她挡住些闲言碎语就挡多少。
反正这回他是证人,回头县尊断案,不开大堂,请县尊派个可靠人悄悄去问迎春口供,回来靠着口供和杨林证词,就能把柳耀文父子两个钉死。这几年杨林经手案子多,可没少见姑娘家为这名声受损寻短见的事情。分明是那男人恶形恶状,姑娘啥错处没有,平白受辱,可到头来姑娘也不免叫人指点一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