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珍珍出嫁后没多久,黄老爷与黄太太便甩脱麻烦一般回乡去,这一两年也没再来,黄家那一院大屋子留给黄珍珍,她有时回去住几日,只当回娘家。
秀才娘越想越气,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忽听柳如龙道:“想她在哪里勾搭人有啥用?敢给我戴绿帽子,待我去结果了这银妇!”
他早就晓得黄珍珍在娘家不检点,娶黄珍珍做媳妇,他头上自有几顶绿帽,可怎么着也没想到黄珍珍会在这时候给他戴一顶绿油油发亮的帽子。
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本想不管黄珍珍,就叫她死在外头,大家干净,谁知刘郎中多事,还把这银妇送回来,倒要脏他的手。
秀才娘先是吓一跳,紧跟着也觉得儿子说得挺有道理,附和道:“银妇该杀,咱们就是杀了她,也不用偿命。”
这母子两个当初就能密谋杀宋秀秀,这时候说起杀黄珍珍也家常便饭一般,秀才娘立时去取绳子,柳如龙赶去踹黄珍珍房门。黄珍珍见机得早,早叫丫头抵住门,小秀才把门砸得哐当哐当直响,却推不开,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骂:“银妇,开门,我要与你对质,你肚子里那个到底是哪来的野种
?”
黄珍珍哪敢承认自个儿偷人?只要她一承认,柳氏族中立时能休弃她,她娘家定然也不要她,到时候她可咋活?
她一声不敢出,只小声吩咐丫头顶紧门,等娘家来人救她。
柳如龙在外头对着门又砸又踹,这门虽是木板门,足有一寸多厚,他那点子力气哪里踹得动?
一时秀才娘赶来帮忙推,也推不开,想了想劝下柳如龙,站在门前哄黄珍珍:“我们没想把你怎么着,你且开门,我给你煮鸡汤补身子。”黄珍珍可不是宋秀秀,她出嫁前就晓得这家子是啥样人品,宋秀秀的下场就是她的将来,她不过仗着自个儿美貌,不曾将那事放在眼里,此时回想起来,汗毛倒竖,
哪里肯信秀才娘一个字?柳如龙母子两个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又叫骂又劝说,又威胁又安抚,都没能把门叫开。柳如龙耐心尽失,走到院子里提起劈柴的斧头,一斧子砍到门上:“我就不
信开不了这个门!”
黄珍珍跟丫头在屋里心惊肉跳,眼看柳如龙一斧一斧将木板门劈出一条缝,裂缝又逐渐扩大,木屑乱飞,扎到丫头脸上,丫头不禁后退两步,放声大哭起来。
外头有要命的婆家,身边就一个不顶事的丫头,黄珍珍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今日命休矣!
眼看柳如龙将木板门劈出一条大缝,伸手进来推顶着门的箱子,黄珍珍连忙推丫头:“过去堵着,别叫他推开!”
丫头一看柳如龙手中挥舞着斧子寒光闪闪,哪里敢近前,缩着身子不敢去。
柳如龙推掉一个箱子,门滑开一道缝,人还没发进来,但也快了,黄珍珍隔着门都能看到柳如龙满脸狰狞。就在此时,柳家大门给人撞开,三四个黄家家丁吆喝着冲进来,打翻秀才娘跟柳如龙,推门将黄珍珍抢走。
两口子当街干架不稀奇,稀奇的是丈夫打得娘子混身是血疼晕过去,这等差点出人命的事儿放到啥地方都值得说道一阵子。镇上人虽看不上柳如龙跟黄珍珍夫妻两个人,好歹一条人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疼死,有些厚道人连忙劝柳如龙:“我看你家那口子模样倒像是滑胎,你们成亲这几年
才怀一胎,有个娃儿不容易,快些别打了,带回家去好生养着。”
柳如龙一惊:他哪里生得出孩子?
紧接着眼底泛红,恨不能掐死黄珍珍他既不能生,黄珍珍这一胎打从哪里怀上?旁人不晓得内情,还好声好气道:“有一胎就有第二胎,这个能不能保住两说,万一保不住,是他跟爹娘缘分不足,往后还会有。去庙里烧两柱香,保佑他下回还托生
到你媳妇肚子里。”
正说这话,刘郎中赶来,一看黄珍珍模样就道不好:“这才有孕的人,你下死手打她干啥?”
柳如龙牙关紧咬,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额上青筋迸出,样子十分吓人。
刘郎中见他这样,只当他担忧黄珍珍,心道这人倒还有两分良心,连忙蹲身给黄珍珍诊断,果然是滑胎。
如今这一胎是保不住,要是放任不管,只怕黄珍珍这条命也得丢掉,刘郎中当机立断,招呼柳如龙:“把你媳妇抬回家去,我给她施针开药。”
滑胎最怕两样,一是出血不止,二是宫胞残留,施针开药都是为处理得更干净彻底些,免得损伤母体。
谁知柳如龙退后两步,冲刘郎中摇头道:“我不救她。”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刘郎中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等人,一时间目瞪口呆,又看黄珍珍身下血流不止,只得叫几个柳家近支族人搭把手,用条长凳把黄珍珍抬回去。
好好的儿子儿媳出门,没过多久儿子先鼻青脸肿地回来,秀才娘正围着柳如龙问长问短,柳如龙不耐烦道:“话咋这样多,闭嘴!”
不多久儿媳也给人血淋淋地抬回来,秀才娘差点儿吓昏过去,上前一叠声地问:“这是咋哩?”
刘郎中道:“你儿子打的,你倒是给句准话,这人还治不治。”
“治!”秀才娘还不晓得柳如龙为啥把黄珍珍打成这样,心想亲家是个举人老爷,要是自家打死他闺女,只怕不能善罢甘休。
族人把黄珍珍抬到他家床上,就飞也似的跑了,生怕惹上麻烦。刘郎中叹口气,叫秀才娘:“我得给她扎针止血,你来帮忙。”
柳如龙在隔壁屋里道:“让这银妇死了算了!”
秀才娘连忙上前给郎中帮忙,褪掉黄珍珍外头衣裳,忽然发现她下身满是血她是生育过的人,有经验,登时惊叫起来:“这咋回事!”
刘郎中没好气道:“滑胎,你儿子打的,你孙子就这么没了。”秀才娘清楚自家儿子生不出孩子,黄珍珍跟柳如龙少说半年没同房过,黄珍珍肚子里这个必然不是她家的种,急忙说:“这不是我孙子!”说着撇下黄珍珍,“这个银妇
,果然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