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迎春寻短见

晴天一个霹雳,百合整个人都被打懵,宋好年听见她在屋子里像是把啥东西扫到地下,连忙进屋去看,只见百合手抖得不成样子,连衣裳都穿不上。

宋好年连忙道:“别急,我去看。”

“我也去!”百合尖叫,依旧穿不好衣裳,还是宋好年飞快地帮她穿好衣裳鞋袜,随手把头发一挽,脸也不洗,人就往外跑。

宋好年生怕媳妇出啥事,抱起人甩到背上,飞也似地往柳忠家赶。他个子高、步子大,把报信的人远远甩在后头。

到柳忠家门口,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说话。宋好年一过去,众人都忙道“你来了”,自动分开一条路把他让进去。

柳忠家的大门已给人卸下一板来,迎春就躺在上头,要不是眼睛两边到鬓角哭得一片湿迹,几乎就像个死人。

百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先一摸鼻息,还有气,登时心头一松,放声大哭起来。

宋好年走过来,看着柳忠道:“忠大叔,这是咋回事?”他小姨子在柳家门前差点吊死,柳忠总要给他家一个交代。

柳忠脸色十分不好看,叹气说:“交代是定要交代的,这会子先把她救活过来要紧。”

其实迎春已经醒来,只不过气息微弱,只晓得哭,脖子上那么狰狞一条青紫勒痕,瞧见的人都觉得心惊胆颤。

宋好年深深看柳忠一眼,见他婆娘和儿子都在角落里发抖,四周也是柳家的人居多,便说:“哪位兄弟帮把手,把迎春抬到我家去,再来个人去请刘郎中。”

百合一路握着迎春的手不放,回到家里,之间刘郎中已在门口等着:“你家这两年是风水不好?三天两头地出事情。”

又看看百合:“人还活着,你少哭些,免得哭坏又是一重麻烦。”

百合再难受,人还是清明的,晓得不能耽搁大夫治病,连忙请刘郎中进去,对他说:“大夫,求你千万把我妹子救活过来。”

前去请郎中的人都是柳府后头那一带柳家,和柳府有千丝万缕关系,迎春的事情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们,请人时早一时最快把迎春的事情全告诉给刘郎中。刘郎中见百合神色中毫无犹豫嫌弃之色,倒有两分敬她:就是亲爹娘,闺女叫人给欺负了,不替闺女出头,倒替外人说闺女不检点的事情也是有的。李百合一个当大姐的,肯为妹子做到这地步也是难

得。

宋好年跟另外一个力壮的年轻男人把迎春搬进她屋子里,请刘郎中进去诊治,百合在一旁帮忙。

宋好年便带那人出来,给倒水喝,又谢他肯帮忙。

那人离开后,宋好年便站在门口和百合说话:“迎春好些没?有没有啥大问题?”

过了一阵,刘郎中出来说:“这时候还是叫她姐陪着的好。人没啥大事,好好养上一两个月就能复原。就是嗓子恐怕毁了,往后还能说话,只是说不好。”那条麻绳那么深地勒进脖子里,迎春凡胎,喉咙受伤极重,还能说话就是万幸,宋好年只怕她自此傻掉或是变哑巴,听说人没啥大事,连忙感谢不迭。

迎春一晚上没睡着。

她同百合说一阵话,宋好年便回来,跟她说:“二妞,往后会好起来哩。”

迎春当时没说话,过后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自个儿那样做值不值,大姐和姐夫待她一片真心,她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对得起他们。

她睁着眼只是睡不着,满眼血丝。

天快亮时,迎春穿好衣裳、梳好头发,还用百合先前给的胭脂水粉匀了面,蹑手蹑脚地走出宋家大门。

黑虎在花田那里看地,只消小心些,便不会惊动大姐。宋好年倒是警醒,问:“谁啊?”

迎春小声说:“姐夫,我去解手。”果然把正睡得迷糊的人糊弄过去。

迎春打开大门,在门前站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关上门,做出自个儿回来的假象,实际上人没进门,一径往柳府方向走去。柳府在镇上扎根多年,势力庞大,他家积年的仆人有些也随主人家姓柳,后头朝廷不许买卖人口,他们放良成良籍,大部分人又回去求主人家雇他们做活。只不过换个名头,主人家不得再随意打杀,

干的还是从前的活儿。

这些人放良后也成一个柳姓,只不跟镇上柳家一个祖宗,祭祖时不在一道。他们柳府后头依着主人家修房子居住,渐渐也形成一大片人家。

柳忠家就在柳府后头,从他家出来到柳府后门,不过半里路,迎春认得他家门,绝不会认错。

青柳镇靠水,青瓦白墙、千树杨柳都遮在雾气里,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迎春慢慢走过去,她新奇地看着镇上一大清早的样子,心道:真好看。

她穿一身鲜亮的桃红色衣裳,踏着雾气穿过镇子,走到柳忠家门口。鸡叫头遍时,迎春掏出一根绳子甩到柳忠家房门挑出来的梁上,蹬着旁边的石条爬高,把自个儿挂进绳圈里。

鸡叫二遍,柳忠的女人起来扫地。她家男人在柳府上当差,要比全府里的下人都起来得早,才能在别人都没醒的时候赶到府里伺候老爷。

柳忠女人扫到门前,打开大门,忽然眼前一个晃悠悠的红影子!

一声惊骇之际的尖叫冲出喉咙,惊醒街坊四邻。

“当家的,当家的!”柳忠家的叫得活似杀猪,“门口有人上吊哩!”

“一大早你发啥昏?”柳忠说道,忽然整个人汗毛倒竖,意识到她女人没有胡说八道,是真个有人在他家门口上吊!

一瞬间有许多乱纷纷的思绪出现在他脑子里又飞快跑掉,柳忠一条头绪也没有抓到,连忙爬起来,披上衣裳趿着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首,登时惊得后退两步。

柳忠家的还在尖叫,柳忠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嚎啥丧,叫耀文,把人解下来!”说着便冲上去抱住那人的脚,使劲把人往上托。

柳忠家的连滚带爬地滚到儿子屋门前,把门板拍得山响,柳耀文迷迷糊糊爬起来问:“娘,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