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好年憨憨地笑:“正好忙活完了一起歇。”
其实他有点心酸,上房修屋这种活计,原本都应该是男人做的。他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把媳妇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知道漏雨的时候她是咋熬过去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的行动补偿百合,弥补自己这几个月不在家的遗憾。
百合见他坚持,就在底下指点他,哪一处漏过雨,哪一处还有点渗水宋好年依着她的指点,糊泥巴,贴茅草,效率可比她干活的时候高多啦。
宋好年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百合也是满头汗水和灰尘,可两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脸上笑意盈盈,明明一个在房上干活,一个在地下指挥,那眼神总像是交汇在一起分不开。
腊梅缩在院子一角不说话,黑子蹲在她旁边,黑虎咬着她的裤腿玩耍,一人两狗都觉得,那对小夫妻之间的气氛有点稠,仿佛没人能插的进去脚似的。
补好房顶,宋好年提着泥桶,一步跨过一半梯子,第二步就跳下来,大步走到百合跟前,憨笑着看着她。
百合给他看得脸红,一转眼瞧见妹子正看着自己,更是大羞,推推宋好年:“才回来就弄得一身泥,快去洗洗吧!”
因沾了泥巴,几个人身上脸上都不大干净,百合先打发腊梅洗脸,然后自己洗了,又换一盆水给宋好年:“你可好好洗洗。”
水是温水,宋好年把在外头风吹日晒雨淋了几个月的脸埋进水里,脸上一阵温热,毛孔全部张开,不禁舒服地在水盆里吐几个泡泡。
他在洗脸,百合正从他带回来的包袱里往外掏脏衣服,又问:“单是你回来了,还是大家都回来了?”
上回大妞病危,宋好年匆忙赶回,就是一个人回来的。这一次众家兄弟出门做生意,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宋好年抬头,用布手巾擦着脸,说:“大家都回来了,这回赚了些钱,往后日子能好过不少。”
百合嗤嗤一笑,宋好年看着她开始发呆。百合摸摸自己的脸,“咋啦?”
她简直疑心自己的长相还是没法见人,才会让宋好年露出这样一副奇怪的表情。却见宋好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媳妇,你变好看了!”
百合好几个月没敢好好照过自己的影子,不知道她现在和刚穿越那会儿相比,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原本萎黄黑瘦的皮肤慢慢变白,有了血色,从朱氏那里继承到的五官就显出清秀来。从前头发干枯蓬乱得像冬天的枯草,现在也变得黑亮柔顺,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的发髻,用一根桃枝插着。
她个子长高了不少,原先比他矮两头,现在只矮了一头多。干瘪得吓人的身材也变了,行动之间,干净的妥帖的布衣贴在身上,勾勒出腰身曲线
“咕。”宋好年咽下一口口水,觉得自己有些燥热。
百合又不是大妞那样啥也不懂的姑娘,看清他炽热的眼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顿时面红耳赤,嗔道:“你这个人,大白天的想啥哩!”“我想我媳妇,天经地义!”宋好年嘿嘿笑着,厚颜无耻地说。
有了梯子和稻草,还不能就补房顶。
要再挖来纯净的黄土和河泥,加上麦秸,泼上水,用一把铁锨用力搅拌均匀。两个女人力气究竟有限,搅了半天还没搅匀,腊梅想了想,把鞋一脱就往泥里头踩。
百合一个眼错不见,妹子已经在踩泥,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她只好说:“你小心点,别把脚割了。”拌草拌泥最好的方式是用脚把麦秸踩进泥里头,又均匀又细腻,但百合想着自己并不是男人,脚底虽有茧子,还不到划不破的程度,万一有个铁钉木刺啥的刺破脚心,麻烦就打了,她情愿费事一点用
铁锨搅拌。
谁知妹子已经忍不住先上脚,她只得叹口气,站在一旁看。
不过两刻钟,腊梅已经踩好泥,刮刮脚底,走到井边去冲脚。百合把鞋袜给她拎过去:“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弄伤了可怎么是好?”
腊梅不好意思地笑:“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乡下丫头没那么娇嫩,连鞋都没得穿的时候也有,光脚在地上乱跑,脚底生得厚厚的老茧,冬天生冻疮,脚肿的像膨发的馒头,也只是包一层布了事。
姊妹两个把梯子搬到靠近厨房那一侧的墙边,搭上去,腊梅往木桶里铲了半桶泥,见百合已经颤颤巍巍爬上去,赶紧喊:“姐,你仔细着!”百合抿着嘴不答话,她实际上非常紧张。要说她上辈子没少见高楼,还和同学去走过华山栈道,但那时候不是有护栏,就是有保护装备,现在这房顶虽不高,却是一点防护都没有,要是掉下去,还没
个医院可以去。
再说,百合对脚底下椽子和木板的结实程度也十分疑虑,怕自己一站上去房顶就会塌。
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一手扶着靠在墙边的梯子,伸出脚去试探了好几下,才敢踏出第一步。
每走一步她都小心翼翼,要试探很久,生怕从空隙里漏下去摔伤。
腊梅在下头看得眼睛都酸了,才听她大姐说:“好,把绳子甩上来。”
装草拌泥的木桶上栓了根麻绳,腊梅甩了好几下才把绳子甩上房顶,百合把绳子捏在手里,开始往上提木桶。
一开始腊梅在下面递,她往上提,还很轻松。木桶升高到比腊梅高一头的位置,腊梅就使不上力气,百合猛然觉得手上一沉,赶紧站稳,用力把木桶提上来放在墙头。
先找到漏雨的地方,扒开上头的稻草一看,下面的草拌泥已经给雨水溶出一个大洞。百合掏掉已经腐烂变黑的稻草,随意扔在一边,抓一把泥巴糊在那个洞上面。
她严严实实糊了好几层,把周围也抹平,估摸着差不多,又趁着泥巴还没干透,取了一把稻草塞在上面。
用茅草做房顶其实是有秘诀的,要把稻草一层一层絮上去,就像毛掸子一样,让它分出层次,才能让落在上面的雨水一层一层滚落。
百合手法生疏,不过她爱琢磨,能学习,补完之后看起来好歹跟周围相差不大,想来再支撑过几场雨不成问题。
在屋顶上趴了半晌,百合直起腰擦擦汗,长吁一口气,正打算换个地方,忽然听腊梅紧张地喊:“大姐!黑子!”
百合一惊,连忙探头望去,之间腊梅正张开双臂,拦住一个高大的身影:“你是啥人?找哪个?再不说,我就放狗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