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舟答应了一声,又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小女鬼的脸一瞬间狰狞起来,她咬住了牙齿,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胡一舟看着她,忽然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眉心。
女孩神魂里居然潜伏着一缕奇特的妖气。
月月吃了一惊,想后退,又忍住了。
胡一舟露出个笑脸:“乖。”
他伸出食指,点住月月眉心,想把那妖气抽出来。
但那妖气看似温和,其实非常坚韧,躲在月月神魂深处,一动不动。
胡一舟抿了抿嘴,把整个手掌贴在月月额头上。
既然抽不出,就用自己的妖气裹住它,让它起不了什么风浪!
待胡一舟手掌拿开,月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觉得头脑清明了一些。
胡一舟问:“鬼差还没来,你暂时走不了。见过了郑老师,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月月想了一会儿,眼睛逐渐开始充血:“我……想回家,跟我妈妈说几句话。”
胡一舟看了看小女鬼变得可怖的大眼睛,神色不变:“你家在哪儿?”
月月说了个地址。
胡一舟笑了:“太巧了,明天我去那附近滑雪,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月月沉默了一下,含糊地答应了。
胡一舟又嘱咐她等到傍晚太阳落了再出去,否则对她魂魄有损,月月点头答应了。
一人一鬼又说了几句,胡一舟挥手告别,临走还特意关上了门。
过一会儿,隔壁男厕所一个隔间无声无息地打开,江洛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隔壁的杂物间,轻轻走了出去。
————
下午没课,吃完午饭,江洛就回了家。
他家就在离东安大学两站路的地方,所以并没有住校,申请了走读,每天走路往返。
沿着玉峰路走七分钟,往右拐上未央路,路边是个围起来的建筑工地,正在施工的高楼已经建到了二十多层。
楼下的阴影里,江洛又看到了那个徘徊不去的年轻男鬼。
“我叫王壮壮,你能给我妈捎个信儿吗?”永远都是这句话开头,然后是喋喋不休的一长串自我介绍,介绍到最后总是呜呜哭,头上开始流血,眼中流出血泪。
王壮壮是旁边建筑工地上的民工,家在大山里,穷的还没娶上媳妇,只有一个寡母,连电话都不会用。听村里一个出去打工的族叔说外面金山银海,才跟着这个族叔出来。
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工地上出大力,小伙子年轻力壮,不惧苦劳,工头很满意。活儿干熟了,就开始观察身边光怪陆离的城市。
好奇心和自卑交替出现。王壮壮觉得以前在大山里的生活简直是瞎子聋子,如今一下子耳聪目明,每天的太阳看起来都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族叔教会了他上网玩游戏。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王壮壮白天做体力活,晚上沉迷于网络游戏,经常半夜两三点才从网吧出来。半个月前的一天,他高空作业的时候,大概是睡眠不足有些犯困,脚下没踩稳,一头栽了下来,当场死亡。
工地安全设施不到位,安全帽跟纸糊的一样,如今死了人肯定要停工整顿。
为了减少麻烦,工头私下和族叔签了协议,给了族叔十万块钱,偷偷把尸体拉去一个小火葬场火化了。
如今族叔不知去向,王壮壮的魂魄被困在死去的地方,也不害人,只是成了个絮絮叨叨的祥林哥。
江洛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王壮壮跟在他身后飘了一会儿,眼看就要走出楼房的阴影,到阳光底下了,鬼魂顿了顿,离开去找下一个人说话了。
江洛轻轻叹了口气。
王壮壮说的那个村名他私下里查过,根本没有找到。
名字相似的村子有两个,他设法拿到了村委会的电话,打过去,却都说没有王壮壮这个人。
东安城近几年发展迅猛,人口倍增,各种各样的鬼魂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其中不乏横死的冤魂,想要复仇作祟的,江洛也见过好几个。
不过鬼差办案迅捷,往往在人死后立刻出现,带鬼魂回阴间,评善恶,入轮回。
因此很少有厉鬼能横行于世,以至于当今绝大部分人都认为,鬼神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为何王壮壮可以在这里徘徊数天?为何小女鬼居然可以从死亡地赶到东安市找人?为什么鬼差没有及时带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