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傍晚之前找不到住处,他就只能先找一家小旅馆住下了。
吴小天低头想了想自己存折上的数字,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将那笔钱花在那种短租旅馆里。
但随着天色渐暗,他别无他法,踏进了一家小旅馆。
他一走进去就直接问前台,“请问可以出租床位么?”
出租床位,算是旅馆住宿里最便宜的一种。这种合租方式也有一个弊端,和全然陌生的几个人共处在同一个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和来历,这一晚一定是住得不安全的。
吴小天办理了住宿,走进那间单人房时,里面只有一个房客。狭小的单人房里摆放了比单人床更窄小的两张床位,这就是他今天需要度过一夜的地方。
他没有看到那个房客的正面,只知道对方是一个身上带着些许酒味,睡得正酣的男人。吴小天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床边,将存折藏在了自己身上,走到走廊的公共卫生间里草草擦洗了身子,然后回来,躺在了床上。
旅馆的被子有一股轻微的发霉的味道。吴小天闻着这气味睡不着,只得拿出手机来。他的手机关机了一天,王冕他们估计都很着急了。他想在微信上给王冕道个平安。
还有江彬……
虽然他不能去联系江彬,但是看一看江彬的头像,看一看江彬之前和他的聊天记录,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他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江彬今天早晨发给他的那两条消息。
他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又拿手指摸了一遍。这一次搬走,可能他不会再和江彬见面了。可他连一句道别的话也说不出口。
吴小天看完了江彬和他的聊天记录,又翻完了江彬的朋友圈,终于有了睡意。他关了手机,重新睡了下去。
这一整晚他都睡得不安稳,空气里混杂着酒味、霉味和若有似无的脏臭味,使他睡梦中的意识一直在起伏不定地难受着。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
家里永远都充斥着吵架和摔打东西的声音。妈妈永远在责备爸爸,爸爸永远在妈妈面前低不下头。爸爸转身出了家门总是一头栽到赌桌上,借着赌博麻痹自己的神经,再因为赌博输钱又被妈妈责骂。这就是个无止尽的恶性循环。
后来爸爸终于恼羞成怒,在妈妈的哭喊声里摔了桌子出门,开始频繁的整夜不归。
幼小的吴小天在里屋做着作业,听到妈妈的哭泣声之后马上冲出房间去,爸爸已经夺门而出。满地的狼藉,仿佛在暗示着这个已经完全破裂的家庭。
在吴小天七岁那年,他的父母就已经打算协议离婚。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是他们家最安静的一段时间。爸爸又回家住了,他和妈妈不吵也不闹了,吴小天以为他们都已经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