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宠物医院里一嗅,立刻就发现床单被套、门把地板上,残留有很清淡的芍药花味。
夏芍从仙庭离职后,做了空城山后芍药种植地的特聘管理员。
花园中,金穗般的日光落下,她一株株地照料那些芍药花,看它们生长得如何,施肥浇水,风拂过,花叶上的水珠熠熠生辉,抖落进土壤里。
人类确实聪明,科技灌溉,进行调配的营养液,都让花开得格外好。也难怪,他们不再需要花神了。
夏芍皱着眉,腹部隐痛,她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地咬着唇,眼下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能成事,恐怕会引来过分的瞩目。
忽听身后有人叫,“夏芍,外头有人找你”时,“做贼”带来的心虚感让她一个心乱,险些摔了手中的水壶。
“找我?是谁?”
“一男一女,”
夏芍走出芍药地,远远见着秦昭和、萧怀樱,心头一紧,但还是将目前的事儿搁置,美眸微动,像上刑场般地走出去。
略微颤抖的牙齿泄露了她暗藏的心绪。
待她离远了,身后的员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道,“这位夏小姐真奇怪,看她走路、喝水、吃饭,都格外精细,像古装剧里的大家闺秀。”
“连给花洒肥料都慢吞吞,一点儿也不像是做粗活的。怎么会来我们这地儿?又热又晒,还得花力气,工资也低。”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过会儿上头要来视察,动作麻利点。”
夏芍走到秦昭和跟前,低眉顺目地行了个礼,“请问帝君到此,是有何事吩咐?”
怕被不相干的人发现,他们特意换了隐蔽的小角落。
“昨天晚上,你去了宠物医院。”他毫不拐弯抹角地质问,“是你下的咒?”
夏芍嘴巴张了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颤,“您误会了,我昨天在接受奎木狼的审查,哪有时间去那儿?”
她余光想看一眼萧怀樱的情况,但那只狐狸躲在秦昭和身后,只隐约露出黑色裙摆,有细细长长,肤色雪白的小腿,跟偶像剧里青涩的少女一般。
秦昭和平淡的目光里像淬炼了最尖锐锋利的刀锋,夏芍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空空寂寥的林中,突地有鸟腾飞,“呼啦啦”拍打树叶枝干,惊得她一阵喘气,素白的手指捂着胸口。
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像苍天沉默不言,俯首望向蝼蚁。
夏芍心跳得格外剧烈,天热,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她也听说过,这位古神当年充满腥风血雨的故事。
好像,也是跟一只狐狸。她是不是拔了龙的逆鳞,踩了猫的尾巴,惹上了最不该惹的对象?
周末结束,萧怀樱检查后发现,没什么大碍,便又重回学堂。
只不过周一的数学课太多,她始终提不起精神,前面的蒋云也无精打采,乔安翎问她怎么了,她摆摆手,“周末下雨,花朝节没办成,社团策划了很久。哎……天气预报明明说周六是晴天,说有雨就有雨,老是不准,害得我们空欢喜一场。”
“天气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年了。”乔安翎安慰她,“别难过,总还有机会,又不会长脚跑了。”
想到即将陨落的花神,萧怀樱莫名有些感伤,从桌子上的试卷里抬起头,“蒋云,你当真相信这世上有花神、花仙的存在吗?”
“不信啊。”蒋云从抽屉里掏出一包薯片,摇头否认,“不过花朝节是我们的传统节日,就像清明、端午、元宵,隶属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尽管没有被赋予一些更深刻,类似于团圆、忠孝的内涵在里面,但也不应该就这么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萧怀樱用手支着脸,有些遗憾地讷讷道。
“诶,怀樱,你脸上这个是纹身还是专门的贴纸?”蒋云刚准备分薯片给她,忽然指着脸上问。
“脸上?”萧怀樱伸手去摸,连擦了两下,都没有东西掉下来,“我没有弄贴纸啊。”
“真有。”蒋云从抽屉板中拿出一个圆形的hellokitty小镜子,“左脸颊上,好看是好看,特别精致。”
乔安翎回过头,也看见她脸上的东西,“班主任三令五申强调过了,学生就是得学习,不能天天花心思打扮。你赶快趁可课间去弄了,否则老王一会来了,又要骂人了。”
萧怀樱狐疑地接过蒋云的镜子,刚一打量,心里顿时慌了,她的花毒明明解了,怎么还会从皮肤里长出一朵淡粉色的花苞?
半开未开,像才露尖尖角的粉荷,随时准备绽放。
她过去听姥姥说过,魔族有一种极其阴毒的夺魂咒,跟着有点相似。
被吞噬者的脸上会长出下咒者随手画出的图案,当色泽变深成形并且发黑时,灵魂便开始被吞噬,直至殆尽。
“我去一下厕所。”萧怀樱站起身,慌忙往外跑,中途险些被楼梯绊倒。
路子传从男厕所里出来,见她冒冒失失、失魂落魄地朝前跑,便道,“萧怀樱,你走路不看的啊?也不怕撞到头,把脑袋撞笨了。”
她不停,三步并成两步,着急地跑上楼梯,身后还传来他不依不饶的叫声“你去哪儿啊,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了。有什么急事我陪你一起去。”
沐泽说她昨晚睡着时曾经被挟持离开,该不会……就是那会儿被下了咒?
萧怀樱急得脚底发软,心脏剧烈地颤抖,心慌意乱得厉害。
课间,秦昭和正在天台上,对老管家道,“你急着找我?”
“是。”沐泽将手机递过来,“我按您的吩咐,调看了宠物医院所有的监控设备,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请您过目”
视频的开关被按了一下。
漆黑的夜里,长长的走廊那段,外罩宽大肥厚风衣的女子踩着绣花鞋,蹑手蹑脚地从尽头走来,小心翼翼地推开萧怀樱病房的大门。
她整张脸严严实实地遮住,连眼睛周围都藏得稳妥。
刚一进门,便对同房间的另两个病妖施了法术,睡得今夕不知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