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敲打

可今日的叶棽态度谦逊温和,言语间有礼有节,矜贵却不显傲慢,亲切又不觉突兀,真的好像变了个人。

难道是昨日一场意外把脑子摔明白了?

叶棽喝了药,姜南便吩咐药童帮着把叶棽腿上纱布拆开,重新换上他连夜调配的新药。

叶棽看着他们换药,目光落到齐安身上,含笑等着下文。

齐安想了想,起身告辞:“不敢打扰殿下换药用膳,奴婢这就告退。回去也好跟陛下回禀,免得陛下还悬着一颗心。”又状似无意地感叹,“昨儿陛下还跟奴婢念叨,说大殿下怎地就不小心伤到了呢?索性没有伤得很重,这腿也是很快能养回来的。”

叶棽垂眸笑笑,掩去眸中冰寒,再抬头眼里已满是愧色。

“齐总管说的是,索性伤的不重。是我自己不小心,叫父皇忧心真是罪该万死。烦劳齐总管回去和父皇说,劝他放宽心,等会我便去请罪。”

姜南正在给叶棽的伤腿上药,听了这话不由得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迅速地收回目光,低头专心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齐安的身影出了大帐,叶棽凉薄一笑,两世里那么多事都不一样了,没想到他这个父皇还是一点没变。

这才一个晚上就按捺不住,叫人提前来敲打自己,这是有多护着老四呢。

只不过这一世,他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叶棽了。

你护着老四,可以,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叶棽闭了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奇怪的是,这一回看清楚了,却也不会心痛了。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叶棽在心里开始谋划起接下来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姜南将伤腿重新包扎好,才起身道:“殿下恕罪,臣出来只带了简易的夹板,等回宫之后再换一套更合用的。三日后再换一次药,若是伤口愈合、小腿消肿了便可以不用再拆夹板换药了。”

说话间,又有侍卫近前来报:“殿下,皇后娘娘那边送了早膳来。”

叶棽点点头:“摆到内间去吧,我一会过去。对了,派人去看看齐藤在做什么,叫他抽空来这一趟。”

侍卫应喏退下,姜南扶着叶棽起身也告辞离开,临走又想起一事,转身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瓶给了叶棽。

姜南看了看两边,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这是软筋散的解药,只够一个人的量,服下便好。”

说完,不等叶棽说什么,便躬身退开,转身领着药童出门去了。

叶棽看了看手上的小瓶子,不由失笑,真想不到这姜南竟也是个妙人呢。

叶棽知道周全是必要来这一趟的,尤其是沈复从他这离开便没了动静,母后心里定是不放心。

不过他才跟周全说了两句话,沈复和顾安诚就一起回来了。

见礼之后几人落座,沈复看了眼周全,问道:“昨儿折腾一夜,姑母那里一切可好?”

周全含笑回话:“皇后娘娘一切都好,就是放心不下大殿下,一早就催着奴婢过来探望。”

叶棽点点头:“母后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

话未说完,便有侍卫来报,说是齐公公求见。

叶棽挑眉,前世赐死,传旨的便是齐安,这人和自己向来交集不多,可到了最后也在尽力关照自己的颜面。就凭这一点,叶棽觉得,自己应该率先释出些善意。

“快请齐公公进来。”

叶棽说着,便拿拐杖要起身。

沈复上前扶他,低声道:“你腿上不便,不要总是动来动去。别忘了昨晚姜院正的叮嘱。”

叶棽笑笑:“复表哥心疼我。”

沈复愣了一下,垂眸道:“你知道便好,你都不晓得昨晚你伤成那个样子,莫说姑母,便是我心里也……”

“复表哥放心,我有分寸。”

叶棽含笑说着,便见齐安在侍卫身后走了进来。

齐安今年不到四十,身量不高,面容白净,有些微微的发胖。他走进来先是扫视了一圈帐内几人,见沈复和顾安诚都在,便微微有些吃惊。

往日大皇子可是从不肯与沈家人明面上亲近的,即便因着皇后不得不见面,也总是淡淡的。连带着和沈家亲近的顾家,在他眼里也是看不上的。

只是叶棽已经起身,齐安顾不得许多,加快脚步上前行礼。

“奴婢参见大皇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齐公公快些免礼。”叶棽不等他行全礼便作势去扶,旁边沈复等人又赶忙去扶他。

一番见礼,叶棽便叫众人俱都坐了,又问齐安景帝可好。

齐安便道:“陛下一切都好,只是昨夜劳累,今早起的迟些,这不才刚醒便叫奴婢过来瞧瞧殿下。”

叶棽点头:“叫父皇挂心是儿臣的不是,我本拟一早便去请安,就怕搅扰父皇休息,只是不去看看,又实在心中愧疚。”

齐安道:“殿下不必担心,陛下说了,您腿上不便,免了请安。今日所有人休整一天,下午便叫禁卫军送您先行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