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说好话,那你呢?还生气吗?”
话题又忽然转回了顾希月。
温窈其实确实有点生气,但不是为了自己。
昨天晚上她在裴峋的粉丝群里潜水围观,被科普了顾希月早年蹭裴峋热度的事情,作为粉丝,她早就在心里骂了顾希月无数次。
只不过今天听施然这么说,她又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气消了不少。
“我生不生气不重要啦,我还占便宜了涨粉一百万呢,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还生不生气,要不要原谅她。”
“我要是不原谅呢?”
温窈觉得有点奇怪:“不原谅就不原谅呗,很正常啊。”
“那你呢——”裴峋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我讨厌她,你呢?”
说实话,温窈某种程度上是能理解顾希月这么做的。
她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想起了一些事情,也想起了她以前老老实实在剧组做小编剧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写的剧本,署名却不得不让给关系户。
只有象牙塔的学生才会觉得老实本分就能出头,现实残酷,很多时候清清白白做事只能受人欺负。
“嗯……我不赞同,但能理解她,所以顶多就是不喜欢,讨厌倒也谈不上……”
裴峋嗤笑一声,语调讥讽:
“还挺理智。”
?
怎么听上去那么冲呢?
温窈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裴峋之所以生气,可能就像生气的时候和朋友倾诉,并不想讲道理,只是想发泄一下。
于是温窈很识时务的转了语气:
“当然,作为粉丝我肯定和你站在一条线上啦,虽然我不可能在剧本上为难她,有可能还要找薛导一起商量着给她加几个高光剧情……但是!工作结束之后我立马切小号帮你出气!帮你骂回去,好不好?”
她乖乖巧巧地昂着头,眼中是难得一见的讨好。
又像是在求表扬,又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顺着他的脾气哄。
裴峋盯着她看了会儿,弯起一个冷笑:
“行,温老师不仅理智,还很公私分明,很好。”
丢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裴峋便转头走人,留下温窈一个人后怕。
……总觉得,他好像很生气。
可就因为她没跟着他一起讨厌顾希月他就生气了?
不应该吧?
温窈一头雾水地和几个主角拍完了一场打戏,因为有裴峋的指点,第一次拍打戏的温窈完成得很顺畅,薛青夸她身段好,成品效果应该会很漂亮。
这一场顺利拍完,下午又是她和裴峋的对手戏。
片场的拍摄顺序往往和剧情发展的顺序不全然一致,因为场景租金的限制,通常会尽量集中拍一个场景的所有戏份。
所以温窈和裴峋的这场戏,直接从上一场小神女单方面舔狗,跳转到两人互生情愫,却并没有挑明。
“听下人说,你要绝食?”
轮椅碾过地上落花,廊下的温窈翻了个身背对来人,闷闷答:
“你放了郡主我就吃饭。”
“放了她?”
玄衣玉冠的男人轻笑,像在笑她天真。
“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他们家族又是如何落井下石的?你现在要我放了她——”
一心想要完成任务的少女必须保住郡主,忍不住劝:
“可她当初也是真的喜欢你啊。”
“你也说喜欢我。”男人嗓音低沉,从齿尖挤出一声嗤笑,“既喜欢我,又怎能容下另一个喜欢我的女子,还求我放了她?”
少女意识到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心慌意乱地争辩:
“那是……那是我大度……”
她翻身欲起,纤长脖颈却被一只手掌圈住,按在廊下动弹不得。
“满腹胡言。”他居高临下地打断她,眼中有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根本不喜欢我,也从没有吃过爱慕我的女子的醋,那些讨好我的手段也都是你的算计,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别有所图,对不对?”
这一串台词层层递进,情感越来越强烈,压迫感与怒火也越来越凶猛。
温窈人还在戏中,但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在演戏,所有的反应都变得真实。
从裴峋口中说出的台词,既像是角色本人在对她说,又像是藏在角色之后的本人在诘问她——
温窈脑子一团乱麻,生硬地念台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只手拽住了温窈的脚踝。
温窈一惊。
这动作是排练的时候没有的,按照原定的设计,裴峋拉的应该是她的手腕,然后把她圈入怀中,动作虽然有点俗套,但比较符合他们这对本来就挺俗套的感情戏。
但裴峋却改成了抓脚踝。
薛青也有些意外。
不过他并没有喊卡,不仅没喊,还觉得眼前一亮。
嗯,改成这个动作,疯批狠厉味儿更对了。
但温窈却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还没爬起来就又跌了回去,转过身时,她的两只手也被禁锢着压在头顶,危机感令她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畏惧。
那是男女体力天然的悬殊,是此刻裴峋身上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对她的绝对压制。
“……你要干什么?”
这是剧本上原本的台词,但因为动作姿势的变化,原本略带薄怒的质问变成了惊惧不安的恳求。
温窈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女演员跟裴峋对戏会害怕了。
那边的薛青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剧本翻看裴峋后面的台词,看了两眼忍不住皱眉。
气氛到这儿了,再说上面的台词就有点寡淡。
等下改改台词,多拍一条吧。
正想着,几秒静默之后,居高临下的男人启唇,缓缓道:
“要么死,要么吻我,选一样吧。”
薛青:…………嗯???
这人。
台词改得,有点东西哈。
温窈终于不得不出戏,开口问:“裴老师,你怎么……改台词啊?”
谁料裴峋神色无比平静,淡淡答:
“嗯,可能是我公私太分明,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