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用力,苏瑾能感受到他身体载微微颤栗,那种激动,苏瑾觉得他一点都不比江南征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噩耗再次传来。
高粱的脊椎骨受到重物撞击碎裂,愈合的碎骨位置有所偏差,压迫了神经,如果不进行手术纠正,任其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在6-8周后彻底压迫截断他的神经,导致他逐步瘫痪死亡。
军区总医院没有医生能做这种手术,几乎就是给高粱判了死刑。
顾一野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希望,苏瑾也不相信,这种高精尖手术,国外领先发展那么多年,她不相信没人能做。
两个人分工合作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医疗业内人士,确实找到几名医生可以做这样的手术,可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先不论他们本人的意愿,各个国家对这种高精尖人才都有一定的限制政策,要想让这些人这么短的时间办理签证让他们到国内给高粱做手术,基本可能性为零,而且他们其中很多人依赖于国外一些高端的医疗器材,就算他们人能到,手术依旧做不了。
而他们最后的希望,是一位华人教授。她虽然并不是走临床领域,而更多的是走学术研究路线,可这个手术从理论上来讲她绝对可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华人,并且此时她就在国内。这也是高粱唯一的希望。
仔细调查了这位埃米尔教授,苏瑾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居然是胡杨。
“一野,明天xx酒店,埃米尔教授,会在那里做演讲,你去找她吧。”苏瑾将一张资料和酒店的通行证递到了顾一野手上。
“埃米尔教授……胡杨?……”顾一野低头阅读手中的资料,然后吃惊的抬头望向苏瑾。
苏瑾点头回应,示意他没看错,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他认识的那个胡杨。
“是,埃米尔的确是胡杨。不过我需要提醒你,虽然你们是老朋友,但是我看了她的履历,说实话,如果其他人去找她,她同意手术的可能性连百分之十都没有,你的话,我觉得可能也不一定能超过30%,业内对她的评价,不单单是技术精湛,还有几句,极为理智冷静,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也几乎没人能让她做出妥协。”
“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去,这是高粱最后的希望,我会尽全力争取的。”顾一野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看着胡杨的资料眼神有些复杂。
第二日,xx酒店露台
顾一野端着咖啡,虽然平稳的放到了胡杨面前的桌子上,可举手投足间的不安,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慌乱。
“我一直记得当年的那个顾一野,骄傲,坚定,自信,决绝,但是今天的你呢,慌乱无措,全无办法,顾一野,你让我失望了。”在胡杨的印象中,顾一野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冷静应对,不应该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这不重要,胡杨……”在顾一野心中,他如何暂时并不重要,他只想留住高粱,留住他的战友,他的朋友,他的挚友。
“重要!”胡杨的音量陡然升高。
“你是不是还把当年的事情记在心上。”顾一野此时因为焦急,并不能沉下心来,误会了胡杨的意思。
胡杨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露台边,在她看来,顾一野心已经乱了,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遇事沉着冷静的顾一野了,所以她有些失望。
“顾一野,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一个好医生的吗?”
“胡杨,其实我今天来……”顾一野急切的想要直入主题,可胡杨打断了他。
“你先听我说完。当一个好医生喝当一个好兵一样,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读论文,一种是开刀,你猜我是哪一种?”
“开刀。”顾一野犹豫了一下,说出的答案他知道是错的,可却是他希望的。
“你是真不了解我还是失去了分析能力?我当然是读论文的,和你一样,我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过去十几年没有一天休息没有一次偷懒,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机器人,我每天都在喝自己人性的软弱作战,而我从来都没有输过,可你知不知道,这条路我走的有多难。几千个日日夜夜,如果说你们的阵地是训练场,那我的阵地就是实验室和手术台,去中东和西非算什么?那不过是我为了补足自己的短板必须做的事情,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一样。和这条漫长而枯燥的道路本事比起来,困苦和危险并不算什么,反而是一种有趣的调解。”
听到胡杨的话,顾一野打心底里产生出了对胡杨的敬佩,不单单是因为她如今的成就,更是因为她战胜自己的那种坚持。
“当年一别,那个穿着军装敬礼的顾一野,就一直留在我脑子里,那个骄傲坚定,自信决绝的顾一野,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支撑了我。”胡杨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话语她没能说出口。其实也不难猜,那个足以支撑她的顾一野,今天却成了另一幅模样,她的失望,没有能人体会。
“当我知道年轻的埃米尔教授是一名华裔女性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对她敬军礼,毕竟这是我拿得出最大的诚意了,但现在我觉得,你值得,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的亏欠,也跟我今天的恳求无关,而是你胡杨,作为中华儿女在海外的奋斗与坚持值得这一切。”
顾一野用最标准的敬礼,致敬胡杨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
胡杨心中涌上的酸涩,不是为了顾一野,而是为了顾一野对她的这份认同。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真是的。都十几年了,你敬礼还是这么帅。”
“我想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拒绝为高粱做手术了。”顾一野说得坦荡,可胡杨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我对我的职业有要求,就像你一样,我刚才说了,这十几年来我没有草率的对待过任何一台手术,而今天高粱的情况,对我来说就是赌博,我是科学家,我不赌博。”
顾一野虽然能理解胡杨,可是当真的听到这句话,也就是断绝高粱最后一丝希望的话语时,他内心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也有不纯粹的时候,刚才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不会出手。”
“答案呢?”
“我会毫不犹豫,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普天之下目前除了顾一野,再没人能让我背弃原则。”
顾一野走出酒店门口,迎面就看到了等在门口多时的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