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算是将计就计?顺着他的戏本把戏一路唱到现在,借着这出大戏来为自己讨些便利:「你若不唱这么一出,有些事我一个人做怕要多费许多功夫。定魂珠、张太医、靳家老夫人、华妃娘娘,该做的都做了,该了的心愿都了了。还有小柔……你在她的房梁上留下那一行万世如意的铭文,借你的金口玉言,以后她若再转世就不必再那么艰苦……咳,想想你我之间,各取所需,也是公平得很。」
我的冥王殿下,从前我也是一介搬权弄术的奸臣呐。
「那南风呢?用你自己来抵他一命也是值得?」怀里的身体很轻,金簪没入了大半,杀气凛冽。空华用手掌按住他的胸口,却沾上一手粘稠。手指抚过他的脸,徒劳地在颊边涂上几道污痕,忙用袖子来擦,桑陌却偏头躲开。
「我欠他的便是一条命……」他口气坦然,似如释重负,「至于我自己的心愿……」
眼睛转了过来,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空华俊美无俦的脸,似是要看痴了。空华忍不住伸手去握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根根手指都是冰凉,任是用温热的血水一遍遍涂抹都热不起来。他歪在空华怀里勾着嘴角笑,眼角高高吊起,灰色的眼瞳好似能漾出水来,乖巧安静:「我的心愿……」
拖出一个欲语还休的尾音,艳鬼神色勃然一变,猛地劈手挣开空华的禁锢,生着尖锐指甲的手掌径直抵上他的心口,分毫不差。眉间耸动,再添三分力,「嘶——」地一声,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那袭万年不变的黑衣一路刺到最里头,隔着薄薄的肌肤似乎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我最想看的……」指尖应声一划而过,赤裸的胸膛前登时飞起一串血珠,「就是你后悔的表情!」
空华眉头微皱,待要再去捉他的腕,低头却见桑陌因这奋力一挣,精气几乎消耗殆尽,已是气息奄奄,却双目赤红,神色悲愤,唇齿间恨不能磨出血来。不觉一阵怅然,只感到胸前一阵火辣辣的疼蹿升而起,一路从肌肤之外一直要烧到五脏六腑之内,艳鬼的这一指甲仿佛是重重抠上了他的心:「桑陌……」方唤得一声却再无言以对。
「所以我说你不识爱恨啊……」艳鬼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一径叹息着,「我怎么总是妄想着得不到的东西呢?」
第九章
桑陌——
隆庆五年,十一月,怀帝则昕重病,昏睡不起,群医束手无策,恐不久人世。
后来,我被下到了天牢,罪名是弑君。刑罚算不了什么,在这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每一种刑具我都能说出它的由来,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它们用法。
终于,连指尖上的银针都不再能逼出我的眼泪的时候,你来了,浓黑的衣衫映衬着苍白的脸。楚则昀,被银针插满指甲缝的人又不是你,你憔悴什么?
「我说过,要你好好照顾他。」
对,你说过。出征的将军把身家性命都抛却了,却将他最重要的东西托付到我手上,我真是好大的福气
「太医说,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