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怕吗?”他提着磨钝的剔骨刀出来,翻身上床,赤身裸体的坐在邓金身上:“我可一点都不怕……”他俯身讲道,琥珀色的眼珠子盯着邓金。
“我可一点都不怕,我这一生,除了哥哥姐姐,我怕过谁?!”他褪掉了那层窝囊小戏子的皮,又活回了当年的狐九公子的模样。
“我要叫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受着,叫你知道,他有多恨你。”
屋外忽的吹起风来,把天上仅有的几片云也吹散了,这夜的苍穹登时空阔而深远,像是主的一只眼,无声的望了下来。
三十八
沈文昌跟着周先生去了南通。原本一个英国侨民从日本人的集中营里逃走,横竖都不关中国人的事情。然而这次的出逃行动几乎是一次武装冲突,动手的不是延安就是重庆,令南京十分紧张。周先生本不打算贡献七十六号的力量参与调查,然而大概是由于死了日本兵的缘故,日本人见谁都要咬一口。先斥责南通新政府驻军纪律松散,军火看管如同儿戏,叫几个泥腿子轻易偷到枪火弹药,敢到集中营来救人;又骂特务部门如同虚设,集中营逃跑事件中逃犯匪徒合作默契,明显是早有计划,早就安插了内奸,而特务部门居然一点都没有端倪。
其实这都是次的,日本人只是觉得重庆或延安,冒着风险来救一个博士,显然是此人大有用处。而他们之前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英国人的价值的,颇有痛失珍宝之感,只觉得可惜,可恶,可恨,可耻——竟然没有压榨出那个英国人的智慧为己所用。
于是唐瑞生派出一个徐师长,汪主席派出一个周先生,一起到南通组了一个临时情报站。周先生上任点火,立刻枪毙掉南通驻军的几个器房看守小兵,审死一个营长,就把县城围了个遍,开始在各省发通缉令。他估计城里是早就跑了的,于是主要往苏北,安徽,广西发号施令,怕人紧随潮流,逃到云南去。
“又往云南去!妈的!又是云南!”行踪还没有端倪,他就已经开始骂起了人。徐师长听了很是吃惊,问沈文昌:“周先生也会骂人?”沈文昌也十分吃惊:“这世界上哪有不骂人的人?”两人一对话,相视一笑,沈文昌分一颗烟给他。徐师长摆了摆手,笑道:“戒掉啦!”
“为太太戒掉了?”沈文昌又问:“不介意我来一只?”不等回答,自己就点上了。
“为小情戒的,他嗓子金贵。”徐师长虽然已经戒烟,然而看着沈文昌吞云吐雾,还是非常向往。他深吸一口,颇为迷醉,大呼:“妈的!”
“来,来。”沈文昌捏着烟送到他面前,他还是推辞:“不成,一开始,就又上了头,不行,不行,你老兄别为难我。”
“可我听月明说,你早和庆哥分了呐?”沈文昌靠着墙壁,抱着胸抽烟,随口一问,却要揭人短处。
“妈的!”徐师长笑骂:“管你什么事情?”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和他分了以后,他那个脾气坏的!拿我家月明出气!”沈文昌恨恨:“小东西忠厚,什么都不说,就苦着一张脸。苦脸给谁看?还不是给我看?”全然的瞎编。
“谁他妈认识什么月明日明的。”
“我也是这趟才知道你是唐将军的学生。”沈文昌手里夹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