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裕安一早就问过在产房待到底的太医,太医摇了摇头,只说让他们准备点参汤,要是人能熬得过来就熬,熬不过来……药石也难医。
严裕安想,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总爱流些浊泪,一个老不死的还哭哭啼啼,看着怪吓人。
他弓着腰想往外走,被陆质叫住了。
“熙佳那个侄女的肚子,多大了?”陆质问。
严裕安连忙答他:“跟咱们容主子前后差不了几天,也刚进九个月,太医道是要生在五月上。”
参汤到底被陆质给紫容喂进去些,只是弄得下巴和前襟到处都是。
陆质给紫容擦嘴,一边淡声道:“给她递个话,叫她明日去给熙佳请趟安,回去,就该生了。”
严裕安只停顿短暂的一刻,便连声答应:“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办。”
紫容是个没有来头的小孩儿,身上最尊贵的东西,是陆质强加给他的侧妃头衔。
且他在小佛堂跪,太后又没在跟前。轻飘飘说一句紫容自己没分寸,就能将话头打开。若是再多说话,当真“郑重其事”地查起来,恐怕先要把刚生完的紫容拉到刑部去问问。
所以他们打掉牙得和着血吞,皇帝和太后料准了。
人要是死了,陆质不过伤心几天,动不得太后,更拿皇帝没办法。
要是没死,那就更没话说。一个侧妃,不过长得扎眼些,不值当什么。
陆质想,要是自己的人不值钱,那皇帝的人大概能值点儿。
文后的事情之后,就算妃子正常足月产子,内务府的嬷嬷们都要从前至后一丝一毫地细细查一遍。遑论是好好的人,去了一趟熙佳的宫里,回去就早产。
那真是皇帝不想查都不行,大家把事儿抖和起来闹一闹,反正戏已经唱起来了,不怕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