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居然知道主动为朕分忧了,晏回还挺欣慰,将前情徐徐道来。
“宫里每年要买入的瓷器均以万计,大多赏了人,其中只有皇家瓷是宫人自己烧的,剩下的由陶督官去各地看货。也不知怎的,哥窑越来越多,产的瓷器也越来越多,却一年比一年贵。以前宫里头半两银子一个瓷碟,现在成了一两半了,从账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文章。”
“朕也没功夫去查到底是钦差贪了,还是两浙那处的商人在打马虎眼。索性把这事交给瓷器商人去游说,一来能把价钱砍下来,二来几家瓷商一同做这个行当,相互得比着价,不敢哄抬物价,三分利还是五分利都清清楚楚的,做得不好立马换,省得麻烦。”
唐宛宛听得一知半解,却点点头假装听明白了。晏回翘起了唇角,揉揉她的榆木脑袋:“你知道这是能给朕省钱的就行了。”
这句简洁明了,唐宛宛听懂了。
第二日,唐宛宛叫宫人将这封盖了凤印的懿旨传下去了,唐家这位二大爷接到旨,立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日他龟缩家中不敢出门,怕被人笑话,还在发愁要是唐老爷过来问罪该如何是好。谁知唐老爷没来问罪,直接把皇后娘娘的懿旨给等来了,忙规规矩矩迎了旨,还给传旨的公公奉上了一大包银子。待人刚走,他就带着夫人儿子跑去唐老爷家里赔不是去了。
听闻皇后娘娘下懿旨亲自训诫娘家人,处理得还挺利索,也没包庇族人,分寸拿捏得挺好。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个干净,这事在坊间只掀起个轻飘飘的水花,很快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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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德妃还在礼佛。从去年三月魏家抄家那会开始礼佛的,再有两月就要够一年了。常在小佛堂里一坐就是小半天,每本佛经抄过几十遍,几可倒背如流了。
宫里的妃嫔不怎么走动,多少有点气虚之象,加上佛堂里头没有地热,怕烟火熏黑佛像,炉子还得远远地摆在窗下,坐半天下来,身上凉冰冰的。
宫女送了午膳进来,跪下身给她捏腿,一边温声劝道:“娘娘,今天别礼佛了,方才道己公公派人来传话说今日陛下有旨,宫里的娘娘们可以出宫去赏灯,奴婢几个陪着娘娘出宫去散散心。”
德妃轻嘲一声:“不过是一些死物,有什么好瞧的?”
看花灯当然是为了瞧热闹的,娘娘却直说是死物。宫女心里叹了口气,又轻声说:“听说钟昭仪和赵美人下个月也要离宫了,好像是陛下给她们在宫外置了宅子。”
她抬起眼小心瞧了瞧主子的神色,“奴婢斗胆一问,主子为何不离宫去?”
德妃代掌后权八年,宫里宫外好多人孝敬着,私库堆得满满的。即便是如今魏家倒了,她在宫外买个宅子,也一定比在宫里头快活多了。
德妃抄完最后一字,落笔合上佛经,垂眸瞧着她,好半晌轻笑了一声:“我为何要走?我脑子愚钝,成不了事,可我得等着看他们怎么从天上栽回泥潭里。你瞧着吧,总有人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