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只余三指,两根都被火药炸得稀巴烂,找也无处找去,可他还在笑。
因为端清比他更惨。
习武之人,哪怕练成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到底也只是肉骨凡胎,依然会流血,依然会受伤。
惊觉有诈的那一刻,端清已经撤掌飞退,更以真气护体,但为时已晚。
血雾过后,端清单膝拄剑跪地,左手衣袖都化成飞灰,裸露在外的皮肉也被炸伤大半,手腕以下更惨不忍睹,从五指到手掌焦糊一片,有血顺着裂口淋漓而下。
——阿商,你这双手生得真好,抚琴弄萧、舞剑作画无一不精,可要好好爱惜它,我心疼着呢。
端清的面具也被这冲力掀飞,露出苍白染血的脸,唇角血线蜿蜒而下。
眼中乍现一丝茫然,可他脸上竟依然没有痛色,身体一晃,竟又提剑而来!
赫连御不在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端清也不会在意以命换命、同归于尽。
人间最快的流光是什么?
有人说天河星陨,有人说日月沦亡。
但这都比不上,云破天开那一刹的长虹贯日。
端清已无余力,自然也只能再出一剑。
这一剑,毫无花俏,一往无前,胜过了千变万化,快如岁月穿梭、光阴箭逝。
赫连御眼睁睁看着这一剑逼近,他没有动手,因为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剑。
哪怕一脉相传,哪怕心血相承,到底……是不如的。
明明只是一瞬间,赫连御眼里却流转了太多年,他看着这个男人从泼墨青丝到霜雪白头,从意气风发成暮气沉沉,早就刻骨铭心,到现在成了心上毒疮,剜不绝根,割不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