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赫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端,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顾自倒了杯茶。
黑衣人吸取完注射液,针头向上,将空气推出。
老谭挣扎着大吼:“有种你就弄死我!老子就不信你们有钱就可以为非作歹,法律就是用来惩罚你们这些畜生的,你敢把针头扎在我身上,就等着坐牢去吧!”
黑衣人抓着他的胳膊,像个毫无感觉的机械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将针头扎进他的皮肤。
老谭铁骨铮铮:“老子死也不卖!”
乔赫仍旧是那副冷漠的神色,甚至连老谭以为应该出现在这个时机的威逼利诱都没有说一句。
针头一点一点深入,老谭头上开始冒冷汗,仍不服软,破口大骂:“草你娘的apapap……”
等他骂够了,乔赫才终于开口。
“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家人想想。你母亲年纪很大了;你的小儿子才9岁;”他嗓音很冷,不疾不徐的调子透着寒意,“你妻子和你一样,也有糖尿病……”
老谭脸色倏然大变,猛地向前一冲,绝境中的爆发竟让他差点成功挣脱身上的钳制,下一刻又被绑了回去。
“姓乔的,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不得好死——!”
乔赫面不改色。
黑衣人重新将被他挣扎掉的注射器扎回去,老谭死死瞪着,呼吸变得粗重,整只胳膊和脖颈上青筋暴起。
黑衣人的拇指放在活塞上。
那一瞬间,老谭几乎感觉到冰凉的液体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身体,恐惧到达姐姐。老婆孩子和老妈的脸在眼前一一闪过,他要是死了,这些杀千刀的要是对他们动手,谁来护着他们……
老谭用力闭上眼睛,大喝一声:“我签!我他妈签!”
乔赫抬了下手,黑衣人将注射器抽回,松开老谭的一只手臂,往他发抖的右手里塞了一支笔,拿着文笔给他签。字迹都是抖的。
签完名字,黑衣人才彻底放开老谭。他浑身发软,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了几下,猛地一个暴起,抓起桌子上的注射器掷到地上,狠狠跺了几脚,一边用力地搓自己的手臂,想将沾染的药水都挤出来一般。
他瞪着乔赫:“你他妈到底给我打的什么东西!”
乔赫接过黑衣人递来的文件,确定了签名便放下。他看了眼抓狂的老谭,冷漠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没有解释,乔赫拿上大衣,径自离去。
“生理盐水。”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看着老谭,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谭怒极,一拳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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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已经没什么课,司真每天都要去罗教授的实验室,跟着师姐做实验。
周五一直忙完晚上快十点,她才离开实验室。回宿舍时另外三人都不在,她把寝室打扫一遍,换了一套干净的被单床单,顺便将金筱筱挂在洗衣房的衣服收回来。
叠衣服的时候,金筱筱从图书馆回来,背着书包一脸丧气。
“救命啊!”她撩下书包,整个人往司真身上一压,“下周就考试了,我现在根本看不进去书怎么办?我有预感这次肯定要砸了。真羡慕你们这些保研的。”
“你复习得很好啊,不要太大压力,正常发挥就行了。”司真轻轻拍了拍她头顶。
金筱筱将信将疑,“真的吗?你是在哄我吧?”
司真反问:“我骗过你吗?”
“那学霸再给我开个光。”金筱筱把刘海往上一撩,漏出大脑门。
司真笑着放下毛衣,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念道:“保佑金筱筱逢考必过。”然后右手掌心在金筱筱脑门上按了一下。
这是金筱筱独创的学霸式开光,她对此深信不疑,开完立刻就舒了口气,精神抖擞地拉着司真去买宿舍楼对面小商店的关东煮。
“你好几周没回家了诶,不回去看奶奶吗?”关东煮的汤很暖和,两人站在商店的铝棚版下,金筱筱啃着蟹排问。
“奶奶在我爸那儿。”司真轻声道,“老家太冷了,我爸那儿有暖气。”
金筱筱哦了一身,小心翼翼地咀嚼。
她知道司真是跟奶奶长大的,住在老家的村子,跟爸爸的关系好像不太亲近。但是不了解内情,司真不爱提这些,她们就识趣地没多问。
“那你过年回去吧?”
司真点头:“回。”
其实心里也没谱。以往她都是跟奶奶在老家过年的,三十爸爸一家会回去,待几天就走。但今年冬天她好不容易劝动奶奶去爸爸那儿住,过年还不知道怎么办。
爸爸的房子不小不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雪还在下着,金筱筱吃完,接过司真手里的纸杯一起扔掉。两人刷卡进了宿舍大楼,凌冽的冷空气被隔绝在身后。相识的同学路过,司真笑着打招呼,心思却全不在了。
要快点赚钱啊,买一套有暖气的房子,把奶奶接过来。
人不在店里的陆老板特地打来电话,批准司真提前离开。
大家都加班忙碌的时候,她却可以提前离开,有店员觉得不公平了:“陆壹也太偏心了吧,凭什么总是给她特殊待遇?”
放在以前,唐琪大概也会不服气,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没正面回答,只是问那个店员:“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觉得乔总,人怎么样?”
“乔总?”店员立刻缩了缩脖子,浑身都在拒绝的态度表明一切。
“如果他是你学长呢?你敢和他说话吗?”
“如果他是我学长,我会有多远,躲多远。”
唐琪耸耸肩:“所以咯。”
实不相瞒,换她她也一样。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恐怖的乔总。所以真正的勇士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跨年夜,江滩是最热闹的,盛大的烟火晚会,乐队的即兴演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本地人以及游客。一行人去往江滩的路上,司真看着前面挺拔冷漠的背影,实在好奇,他怎么突然好像转了性。
旁边的盛佳寻笑她:“看了一路了,还没看够吗?”
“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司真正色道,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刚才怎么讲的?”
“就说你邀请他一起跨年啊。”盛佳寻小声道,“不过他这个性格……你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司真现在有了一点小心得:“你把他当做小朋友就行了。脾气坏,但是外冷内热。”
“areyousure?”盛佳寻一脸怀疑,“你是不是母爱泛滥过头了?”
司真:“……”
江滩似乎比去年还要热闹,拥挤得几乎没处下脚。四个女生挽着胳膊拉着手,勉强能聚在一起,但没一会儿,就和乔赫走散了。司真踮着脚,四处看不到他的身影,有点担心。
被挤来挤去的盛佳寻皱着眉头,终于失去了耐心:“算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玩吧,再挤我要吐了。”
金筱筱也被挤得够呛,但又有点舍不得:“我想看放烟花诶。”
“想看我给你放。”
司真道:“我们先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一下。”
盛佳寻便凭着一己之力,把三个人拽到了一处背靠墙的位置,终于能有一点呼吸的空间。
她们都松了口气,司真却没有,“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学长。”
“你自己能找到路吗?”盛佳寻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去找?”
“没关系,我记得路。”司真说着,再次挤进人群,沿着过来的方向往回走,一边给乔赫打电话。
难得地,他接了起来。
背景音震耳欲聋,司真捂着另一边耳朵,提高声音问他:“学长,你在哪里?”
那边乔赫被连番撞了几下,已经对汹涌的人潮失去耐心。一个女生被人推挤身体一歪撞到他手臂,他脸色阴沉地吐出一个字:“滚。”
女生抬头,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忙道着歉避开。
他个子高,一身生人勿近的冷酷气场,倒是震慑着周围人群,明明都被挤得身不由己,却硬是与他保持着距离,没人再往他身上靠过来。
电话进来,乔赫皱着眉头接起来,耳边和听筒里同时传来一道声音:
“学长,你在哪里?”
乔赫转身,循着那道声音望过去,看到人潮中踮脚四处张望的女人。她太矮了,时不时被人流淹没,巴掌大的小脸努力从上面露出来,寻找着什么。
她在找他。
那一瞬间,心里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而这冲动他甚至还不能理解,便先生出警惕的本能。
“不知道。”
司真听到他在电话里冷淡地说。
不知怎么听出点赌气的意思。大概是被挤烦了吧,他那么不爱跟人接触,这里却这么拥挤。真的就是个小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