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那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我眼看着苍天炸开了数以里计的缺口,群星狂陨、日月沉沦,万里沃土像海啸般掀天而起、怒卷长空……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眼前轰然幻灭,我也被一股巨力从牢房中甩了出来,凌空飞舞着砸向了天地裂口之间。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边的一切都归于死寂。等我再恢复过来时,我离开躯体的魂魄已经归于原处。
矗立在我眼前的天道玉璧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出了无数道缺口,碎裂的水晶像是夹杂着黑色发丝的玻璃从空中翻落而下。
“天道玉璧毁了?谁干的?”我惊呼之下,猛然回头看向了身边的几个人。
叶烬已经把满脸泪痕的小白糖给拖到了一边儿。
坐在最前面的第七水蓝仰头喷出了一口鲜血:“好一个战无相,竟然设下了如此杀局!噗——”
“杀局?”我还没反应过来,第七水蓝就拄着手杖站起身来:“渺空,我们走,这是战无相的杀局!”
渺空毫不犹豫地从远处撤了回来,连散落在附近的手下都不管了,飞身窜到了第七水蓝身边,架起对方几个起落飞向了远处。
第七水蓝远远地喊道:“驼子,快点走吧,战无相的杀局连你也算计了!”
驼子直到现在都没有睁开眼睛:“我早就觉得战无相的天道玉璧没有那么简单了,但是有时候却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现在该是我进去的时候了!”
“你疯了!”第七水蓝怒吼道,“现在进入天道玉璧必死无疑,你会跟着天道玉璧灰飞烟灭的!”
驼子苦笑道:“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想亲眼看一看。我不像你可以推算前世,我想知道自己的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忍受百年独孤。再见吧,希望还有来生!”
“驼子,你给我回来!”第七水蓝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会灰飞烟灭的……”
“灰飞烟灭又如何?总比懵懵懂懂地活着要好!”驼子举步向前,扔出一块令牌道,“吴召,拿着令牌你就是鬼域之主,你可以杀人,也可以放人。我走了!”
我伸手接住那块令牌之间,驼子已经背手走进了天道玉璧,将自己投入了密不透风的命运丝线。
驼子仅仅消失了片刻,整座天道玉璧就在我面前轰然崩塌。土崩瓦解的玉璧碎块形同流水般铺陈大殿时,坐在远处的雪灵儿也慢慢睁开了眼睛:“我还是没能救下战卿!林镜缘——”
雪灵儿怒吼之间,回身看向了大殿之外,那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封灵河阴兵散落的骨骸与鲜血淋漓的妖尸交叠一处堆积如山,还没被完全打散的人首木身佛还在踏尸前行,向林镜缘他们三个步步紧逼。
林镜缘!
我答应过豆妈,要把林镜缘给留在鬼域。
战无相用大钱儿铺出的道路并非坚不可摧,我在上面每走一步都摇摆不定,脚下的大钱儿连连破碎。
命不可改,命不可回!只要走过就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无尽的空茫。
这是天道定下的规则。
可我却要在这茫茫无尽、无可倒退、无法回头的天道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根命运丝线。
当那种无法描述的茫然与无力压上我的心头时,我甚至想要就这样停下来,任由天道去安排自己的命运。
可我停下来之后,小白糖呢?那些等着我回去的人呢?半命道的命运呢?随着我的脚步而终结,还是让我等着去听生人与亡魂、阳世和阴间为我失声痛哭?
他们也是天道安排给我的命运!
我代表的并非自己!
我再次踏出一步之后,毅然摸出了三枚大钱儿,扬手向空中打了过去。当大钱儿飘落时,我顺着占命钱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道命运丝线,一道我从未见过却觉得异常熟悉,想要与之亲近却又望之心怯的丝线。那是属于我的命运丝线?
我试着用手触向那根丝线时,眼前忽然一阵恍惚,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命运丝线扑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鬓角花白的文士。这是我的某一次转世?我怎么会被送到这里?
我对着镜子出神时,却听见有人喊道:“先生,小唐来看你了……”
小白糖!小白糖的名字在我脑中蓦然闪过之后,我就不由自主地说道:“小唐,我现在很忙……”
“先生,小唐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不打扰你……”
“那……好吧!你的心意我懂,可是天下未定……”
那一世,小白糖因为一句“天下未定”苦守十载。天下定时红颜未老,我却在一杯毒酒中含恨而去。我最后看见的是小白糖飘荡在我坟前的一袭白衣。
那一世,我的命运丝线曾经与小白糖发生过纠葛……
就在我懵懵懂懂之间,我忽然出现在千军万马之中,三军齐备、刀枪如林。我转过头去,透过如林耸立的刀枪剑戟看见站在高坡上的小白糖,隐隐约约觉得她在说:“将军慢走!”
那一世,我帅军出征,马革裹尸,是小白糖亲手缝上了我断开的肢体。朝廷封赏之下,她却并非我的遗孀。
那一世,我们的命运丝线再次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