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挪步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女鬼的面孔一下贴到了我的眼前。一双阴冷至极的眸子与我双眼正对一处时,女鬼眼中的瞳孔却在瞬间扩散开来……
女鬼的瞳孔在慢慢地涣散,而我就像是在目睹着一个人一点点地失去生机,从她目光渐渐失去神采,到呼吸渐渐微弱,直至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女鬼眼瞳完全散开的瞬间,她嘴里也呼出了一口带着温度的气息。
不好!我陡然一惊之下,腰部猛然向外一转,拼命侧开了身子。
鬼魂不需要呼吸,就算喘气也不可能带有温度。女鬼最后呼出来的是一股死气。
所谓的死气,在各地说法并不相同,但是大体的意思是指人在断气之前呼出来的最后一口阳间气。
东北人办白事儿,讲究在死者还没咽气之前换上寿衣。因为,人死之后身体僵硬,不适合换衣。负责换寿衣的人不能让死者面部对着自己,怕的就是被最后一口阳间气喷到身上。
被死气喷中,虽然不会像阴气入体让人立时昏倒,但是也一样会伤及元气。
我不知道一个已经死了的鬼魂怎么会喷出一口阳间气来,可是我不能不躲。
就在我侧身躲避的瞬间,那一口带着腥味的死气从我身前急行而过。一股像是冷热交替的气体掀翻了我敞开的领口时,我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死气渗入了我的皮肤。
与此同时,围绕在我身边的掩神香也被我猛然转身带起的气流卷飞四周,我和女鬼之间已经再无屏障可言。
让我没有想到是,就在我们即将对视一处的刹那间,女鬼却忽然转过身去,缩回了衣柜当中,整个过程就像是从没发现我的存在。
直到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我不是不能反击,而是我想给对方造成献祭目标已经完全消失的假象。
术道当中,自古就有“士分文武,术分攻守”的说法。坚守不出其实是文术士惯用的手段。简单地说,就是把鬼怪的目标藏匿起来,让对方无迹可寻,直至把鬼怪逼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们才会服软,文术士自然可以用极小的代价保全雇主。
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我没有把握保住所有雇主,就只能坚守不出。如果我刚才出手,固然可以轻易干掉那只女鬼,但是接下来就得迎接鬼怪的大举进攻。
直到女鬼缩回衣柜,我才慢慢吐出了憋在胸口里的浊气。
说到底我还是活人,再怎么压制,也不可能呼出阴气。我现在吐气其实极为危险,但是我也别无选择,因为我已经达到了闭气的极限。
等我回头看向黄香时,三支筷子粗细的黄香像是被点着了的引线,火头迸着星点往香炉里飞快燃去。短短几秒钟之后,香炉里就只剩下三根挺立着的香灰,整个房间瞬时弥漫在浓烈的香味当中。
陈六结结巴巴道:“兄弟,这是咋回事儿?”
“别说话!”我伸手把香炉给抓了起来,扬手把香灰全都倒了出来,又从包里拿出几张黄纸和一把黄香,飞快地把黄纸点着扔进香炉之后,又把黄香给塞进熊熊燃烧的火苗当中。滚滚浓烟瞬间从香炉当中翻上了半空,挨着香炉最近的老杜一下被呛出了眼泪:“你干什么?”
“把烟扇开。”我抖开衣服把青烟扇向远处时,训练室里所有衣柜的柜门同时发出了一声轻颤,瞬间开启了一道寸许宽窄的缝隙。
“啊——”蒋艺和王诗雨同时抱头尖叫,“有人在柜子里!”
我也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向我们这边扫视而来,就像有人藏身在柜门背后,随时会推门而出。
老杜拔出配枪拉动枪栓时,我低声喝道:“都别出声,鬼魂看不见我们。”
我刚才焚烧的黄香,就是我家密制的掩神香,专门用来屏蔽生人的气息。
掩神香在越是密闭的空间当中威力就越强。在烟雾较为浓密的地方,鬼魂看人就像平日里人看鬼魂一样,虽然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确定他的方位。只要我们不出声,没有鬼魂知道我们在哪儿。
两个丫头虽然被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在被我厉声呵斥之后,谁都不敢再出声了。
此时,整个房间中的柜门接二连三地炸响了起来,所有柜门都在交替着一开一合。那情景就好像有人躲在柜门背后,忽然开门向屋内窥视,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之后,马上换一个方位重新推门查看。
短短几秒之后,柜门开合的速度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急,门扇的闭合声蓦然响成了一片。
我悄悄从身上摸出三枚占命钱,轻轻扔在了地上,等我用眼角余光看向地面时,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天上!
我扔出占命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算鬼魂可能强行进入房间的方位,可我却没想到鬼魂会从天棚上进来。等我抬头看时,训练室的天花板上忽然传来一声像是门板被推动的声音,大量积土瞬间从空中扑落而下。
坏了,训练室有天窗!现在的建筑很少会留有天窗,没想到我们所处的训练室里却偏偏有这么一个东西。
现在,就算我想要封闭天窗也已经晚了,眼看着一条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往我们头顶扑落了下来。
我不等红影落地,就起身往一架衣柜上撞了过去。被我摆在训练室中间的衣柜怦然倒地的瞬间,我又飞起一脚将衣柜挪动了一个方位,伸手拉开了柜门。
与此同时,从天而降的鬼影也扑进了柜门当中。我伸手关上柜门:“帮我一把!”
老张、陈六已经吓得摊在了地上,两个丫头更不用再提了,只有老杜帮我把柜子给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