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李虎只觉得心中愤懑,似是积压了一股怨气无处发泄,他晃晃脑袋,悄悄看了看其他几个烈军老卒,却发现他们都是一样的状态。
难道真的就这么一辈子当别人的看门狗?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苟且偷生?呵……那还真不如当初死在这岢岚山雄关外痛快!
这天,北面突然来了一群梁人。
这些人衣衫褴褛,穿着蛮人耕奴才会穿的破烂衣服,个个面有菜色,显然挨饿不是一两天,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横尸在地。
对北原来的人,岢岚山这些守军格外警惕,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自己人窝里斗的情况。
一些耕奴在蛮人驱赶威胁下,逃到岢岚山雄关。守军见他们可怜,将他们放进来之后,好吃好喝伺候。可当天夜里这些人就摸来刀子,割掉了守军的脑袋!
倒不是这些人想反,而是自己妻儿被蛮人扣押在北原之上,若不这么做,便会被拿去喂狼!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命。
同是大梁同胞,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只是这次守军士卒却小心了很多,对这些逃过来的耕奴,严格盘查后才放进了关内,而且将他们分开来安排房舍,每个房舍只有人,却有同样数量的守军士卒驻守在外,这样一来,即便其中有人想动什么歪点子,也兴不起风浪了。
到了夜里,刚好是李虎轮值,他从一个个房舍走过,在经过转弯处时,突然心生预警,猛地向一旁跃出半步。
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房舍拐角处,一个消瘦而略有些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墙角处,双手身在跨步,而且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哗啦声……
这是在……撒尿?李虎翻翻白眼,自己还真是小题大做了。
正要离开时,那人突然转了转脸,露出一双森白的牙齿。接着便看到一道黑影朝着他电射而来!
李虎早有防范,伸手便是一抓,却觉得这暗器入手极轻,而且边缘并不锋利,力道也不大。他心有疑惑,张开手来,便看到一枚铁质的树叶,安静的躺在手心。
“烈军兄弟,好久不见。”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露齿一笑。
荡剑宗山门外,几位荡剑宗的长老难得的聚在了一起。
千层白玉石阶上,王维赫转身朝着众多长老鞠了一躬,然后拉着苏欣孜缓缓朝下方走去。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二长老陈鹤突然开口,眼睛里精芒闪烁,“宗主,你应该知道,惹恼了太子殿下的是他!”
一旁的大长老听到这话,厉喝道:“陈鹤!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孙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需要先问你么?”
二长老陈鹤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只是盯着田碎黎。
“我知道这么做不妥。”田碎黎脸上看不出喜怒,“王维赫是我荡剑宗宗门守护,所谓宗门守护,便是一生一世不可离开荡剑宗!但这次情况却不同。”
“有何不同?”陈鹤不悦道。
田碎黎微微沉默,开口道:“因为这次是太子有错在先,他想娶王维赫的未婚妻,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答应的,所以我觉得王维赫没错。”
“太子有错在先?王维赫没错?”二长老陈鹤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田碎黎,你今年几岁?怎会如此幼稚!”
“这天下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他魏家的!他想怎样便怎样,他便是法,他便是天!你居然说他有错?简直笑话!强者为尊,这道理还要我来教你么?”
“若论对错有用,当年蛮人南下时,是不是跟他们讲讲道理,他们就会回去,当初白冷泽杀青阁的时候,是不是跟他求情他就会放下屠刀?”
听到这话,田碎黎眉头一皱,面露不悦。
二长老陈鹤却没有理会他的不高兴,他双眼圆瞪,脸色有些狰狞的说道:“我荡剑宗与北地边军关系密切,但此时执掌北地的却早已不是平津王,而是薄云海!薄云海乃是太子一手提拔。有了今天的事,只怕明日便会大军压境!至于以后宗门弟子进入北军,怕也成了一种奢望!”
“一两个人的错,却要几千荡剑宗弟子来补偿,这便是你说的没错?”
田碎黎沉默,大长老却一步走出来,冷冷的看着陈鹤,开口道:“陈鹤,你什么意思?非要将我孙子绑起来,送到太子面前去不可?”
陈鹤不回答,只是冷笑。
“好了!”田碎黎大手一挥,看着已经下了山的王维赫,开口道:“当年荡剑宗欠了王维赫父亲一个人情,这次便算补偿他的。”
这话一说出来,几位长老都闭上了嘴巴,陈鹤虽然脸色依旧有几分不满,却再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