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下的女人瘦骨嶙峋,象个纸糊的假人一样,风一吹就要倒了。此时她被打得满地乱滚,皮开肉绽,一声接一声地惨嚎起来,犹自声嘶力竭地为自己喊冤。不过十来鞭以后,她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不大能动弹了。
曲烟烟想了起来,这个女人就是之前排队领粥时排在最后面而没有饭吃的那一个。看她那虚弱不堪又畏畏缩缩的样子,在这浣衣局里一定没少受欺凌。
在场的所有女人们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吭声。有的人麻木地看着,有的人低着头,还有的干脆蹲在地上继续面无表情地搓洗衣裳,仿佛根本没听见她那一声接一声的惨嚎。
曲烟烟同样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两只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再捏紧。此时,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去拯救别人。
她咬着嘴唇把头别开,向丹桂手里那件寝衣望去。没错,正是自己最爱的那件。水红的底子,上面有自己亲手绣的两枝白梅,轻灵隽秀,优雅飘逸,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姐姐在绣工上差一些,她眼馋这件衣裳好久了,无数次央求自己替她也绣一件。可惜那时怀着身孕实在没精神,一直到死都没能满足她这个愿望……
自幼和姐姐相伴着长大,两姐妹好得如同一个人似的,自己的猝然离世带给姐姐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在弥留之际,她亲眼看见姐姐状若疯癫,几近崩溃……
如今,她重生了,回归了,可和姐姐咫尺天涯,只能眼睁睁困在这牢笼里,却不能相见。
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几乎已没了声气儿,万美人手里的鞭子却依旧一刻不停。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这是存心要取这替罪羊的一条命,以此来择干净自己。反正这女人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吧,只要不是自己死就好。
这浣衣局里隔三岔五就会死上个把人,病死,饿死,累死,困死,打死,还有自己把脑袋埋进水盆里把自己憋死的……各种死法层出不穷,她们早都不新鲜了。
何况苏嬷嬷也不吭声,已经默许了万美人对这件事的处置方法。只要这件大麻烦能风平浪静地过去就好,管她是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