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镇子里大多是老者和幼童,所以这义塾的学生也是愈发多了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这义塾之所以称之为义塾,而不是私塾,只因义塾的夫子是个善心人,求学的束脩分文不收不说,每日里还管学生的一顿午饭。
学生一多,事儿也多起来了,他们大多是些没人教管的孩子,性子皮,聚在一起就爱瞎闹腾,皮猴似得,所以在半年前的某一天,放课后的黄昏,有几个皮猴就出事了。
——三名学生在田埂里失了踪。
里正发动镇子的百姓各处搜寻,皆一无所获,过了几日,便有上山采药的老农在鸡鸣山脚发现了只孩童的小鞋,他顿时一惊,顺着小鞋望前看,不远处的草堆里正躺着两名赤身裸体的小儿,浑身青紫,血被放干,尸身已经被狼啃噬得不成样子。
正是其中两名学生。
又隔了几日,正在家人为剩下的一名失踪的孩童放声痛哭之际,那小儿却莫名奇妙地自个回了家,只见他面无血色,浑身青紫,家人问话皆不答,口中只自顾咿咿呀呀不知念着什么,竟然已经神志不清,成了痴儿。
当然不知何人所为。
此怪事影响恶劣,闹得镇子里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可里正窝囊,藏着掖着,就是不敢往上申报,后来随着悲剧不断重演,失踪的孩童越来越多,不知怎么的,就在近前,此事还是被朝廷给知晓了,于是便派了驱魔镇抚司的驱魔师前来鸡鸣镇查探。
驱魔师们拿着罗盘御剑绕着鸡鸣镇绕了一圈又一圈,得出了一个结论:
好家伙,这是有一只“天级大妖”啊!
天级妖在妖界属于顶尖的存在,一般的道士也降不了,因此并不常见,鸡鸣镇这方圆千里这么多年也就只出了两只,驱魔镇抚司的道士们就这么一路探查,顺藤摸瓜,终于查到了那只曾经为祸一方的妖孽身上——天狼。
但那天狼显然也没把驱魔镇抚司的道士们放在眼里,道士们一路查,他就一路造肆,昨天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掳走了三名小儿,并且在鸡鸣山狼啸挑衅。
那些不入流的猎妖人也想来这鸡鸣山,从驱魔镇抚司的道士口中分一杯羹。
最后便有了眼前众多猎妖人齐困鸡鸣山这一幕。
天狼不知意欲何为。
几人的对话皆一字不落的入了萧白夜的耳朵里,他心道:天狼那老狗果真死性不改,这么多年了还在做哪些乌七八糟的腌臜事。
又听一人道,“我看此事跟萧白夜也脱不了关系。”
猛地听见自个儿的名字,萧白夜耳朵一竖,顿时笑了。
“扯上那半妖银狐作甚?朝廷可是下了告示,那狐妖早在半年前便被驱魔镇抚司的二位驱魔师诛杀与鸡鸣山中,怎么可能还在此作乱。”
“呵呵,朝廷那套安抚人心的说辞你也信?”
“我是不信,可那些百姓相信啊,所以不信也得信。”
有一老者厉声打断,“休得胡言!”
那二人却兀自争执,“怎的,你敢说你此次来这穷乡僻壤不是为了猎妖来了?那狼妖驱魔镇抚司是势在必得,若是能猎了那妖狐的妖丹,我们这辈子也不用四处奔波!”
“我不与你争执,先逃出这个迷阵再说!”
……
瞧他们还挺有自信的。
余下的话不听也罢。
听完他们的对话,说到天狼掳了那些孩童,再联系起天上的那轮血月,萧白夜心里对天狼要做什么事大概也有了个数。
——他是要血祭。
血祭,顾名思义,以血为祭,采集童子精血举行祭祀,淬以天地阴气加以炼化,最终凝化成一枚血丹,乃邪道的禁术,这对妖来说是大补之物,但此举不仅必遭天谴,也对时间地点要求颇多:
一是时间必须在血月时分。
二是位置必须在山阴之巅。
那老狗现在竟然要如此增强自己的实力,只是不知道他引这么多道士来做什么。
萧白夜刚思考完,旋即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狼啸。
嗷——
一方狼啸,八方回应。
嗷——
嗷——
这叫声立刻把一干猎妖人们刚建立起的信心给击溃了。
一人的声音有点发颤:“那些道长也敌不过吗……还是被吃了?”
“现在轮到我们了吗?”
“近了,有东西靠过来了!”
说话这人向来惊觉,只见有风扑面而来,银光掠过眼前,不过一瞬间,他们眼前的迷雾就已经消失殆尽,竟是迷阵已破。
“谁……谁!”
萧白夜叼着嘴里的草,含含糊糊地答道,“我呀。”